墨平道:“大船遇到漩渦,也是很危險。”

    秦桑沉吟了一瞬,道:“應該有很多百姓需要救援,還是先回去吧,我去動員太子派兵來救。”

    “他連自己的傷兵都拋棄了,還能派兵救百姓?”

    “他要敢不救,我就弄死他。”秦桑眸光一凜,不像是在說氣話。

    墨平和陸南面面相覷,都沒敢言語。

    四面皆是洪水,都是自己人,倒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氣氛十分微妙。秋水打破這微妙的氣氛:“他估計不敢,他還想留着命好登大寶呢。”

    秦桑被逗笑,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是冷笑。

    想登大寶?做夢去吧!

    一行人迴轉途中,遇上了慕容博和高鄉長的船隊,秦桑跳到大船上,詢問慕容博帶了多少人出來,得知只帶了六七十人,便讓他找人回去搬救兵,隨她去救人。

    慕容博並沒有推辭,當即派了一條船回去搬兵。秦桑讓人把小筏子系在大船船尾,其餘人都上了大船,沿途搜救倖存的人。

    搜救到過午,衆人在一座小山坡上救到了一些士兵,這些士兵正是患了疫病的那些人。

    秦桑抓着其中一人急切詢問墨忱卿,士兵言說,忱卿世子救了他們這些人之後,又折回去救其他人,自那之後再沒回來。

    “世子妃,忱卿世子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士兵說着跪了下去,其餘被救的人也紛紛跪了下去。

    有的還掉起了眼淚。

    起初是一兩個,後來就都跟着抹起了眼淚。

    “別哭了!”

    秦桑嘶啞粗噶的嗓音突兀響起,“他不會有事的,哭什麼哭?”

    赤紅的雙眼生生把眼淚給忍了回去。

    慕容博勸慰:“秦大夫,忱卿世子本事通天,隨州幾十萬東夷敵軍都沒能把他怎麼樣,我相信洪水也不能把他怎麼樣的。”

    秦桑緊抿着嘴脣,一字一句道:“我相信。”

    雨又下了一天,到夜裏,雨勢雖小了些,但洪峯還沒過,就連他們駐紮的這個地方水都沒大腿深了。

    夜裏,大家都躲避去了地勢最高的山上,耳邊廂洪水呼嘯,還有一些山體滑坡的轟隆聲,無人敢入睡。

    太子亦被挪到山頂,本身就生病,再加上一折騰,淋了些雨,病勢更沉了。

    秦桑給他鍼灸完,加大了藥的劑量,直到他脫離了危險才離去。

    最近系統都沒有分派任務了,按照它以前的尿性,太子這一單是不是得給點藥品獎勵什麼的?

    但是沒有。

    在她急需各種藥材的時候,這狗東西在裝死。

    這一單是沒指望了。

    好不容易堅持到天亮,雨終於小了,秦桑找到慕容博,要跟他一起去救援,太子吼着不讓去,說自己病的很重需她侍疾。

    秦桑沒搭理他,準備了一些救援物品出門,太子破口大罵:“秦桑,我要誅你九族!你給我等着!”

    “那你要快點誅,別等病好了。”秦桑甩下一句,去得遠了。

    雨雖小了,洪峯卻更大了,大船在水裏飄搖,看着下一瞬就要分崩離析。

    一整天下來,沒救到多少人,打撈到不少死屍,也無法查明身份,更不能堆放着不處理,秦桑主張焚燒掩埋,慕容博震驚勸阻,希望把這些人入土爲安。

    秦桑問高鄉長要了柴火,在墨平和陸南的幫助下,點火焚燒,最後把骨灰裝入罈子,日後誰願意認領,就領一罈子回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是夜,天終於晴了,坐在山頂仰望夜空,繁星滿天,靜謐安穩,彷彿從不曾發生過那樣大的災禍。

    秦桑憂心如焚,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後面的防疫工作。

    她跟慕容博借了人,由陸南帶領着去購買石灰了,慕容博這兩天表現還不錯,這使她暫時忘卻了他棄病患於不顧、棄炎州城而不顧的錯誤,對他說話也溫和了幾分。

    慕容博把軍中的藥材分了她一些,她帶着大夫們炮製抗疫病藥。

    墨平看她臉色白得瘮人,擔憂道:“世子妃,您沒事吧?這些事交給別人去做,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身體要緊。”

    “我沒事,吃了藥了,放心吧。墨平,你飛書京城,讓他們再派些得力的人來,尋找忱卿。”

    “陸南已經在調人過來了。”

    “那就好。明天我不能去找他了,我得負責幫助這裏的百姓防治疫病,一切就拜託你了。”

    “我知道,我會盡全力的。”

    穆蕭一會兒功夫來給她把了好幾次脈,這會兒又來了,“我瞧着你臉色還是很差,我再給你看看。”

    秦桑氣笑了,“你腦子有病吧?灌進水去了?”

    穆蕭不由分說把她的手搶過去,又給她把了一回脈,“溼寒氣太重了,如果養不好,你這……”他望了一眼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秦桑淡聲:“我有數。我不會苛待自己的。”

    這是她和小九的孩子,她不會等閒視之的。

    “有數就行。對世子來說,你和……有多重要知道吧?”

    “知道。”

    秦桑別過身去,躲避開了穆蕭,“你忙你的去吧,別在這裏瞎耽誤功夫了。”

    穆蕭現在擔子最重,秦桑身體不好,他把所有防疫的事情都攬了過去,只求能替秦桑多分擔些。

    三日後,鄉里的洪水終於退去,衆人都搬回了高鄉長家。

    太子一搬回去,就急切地讓慕容博去探看炎州城的境況。

    炎州城護城河水位還是很高,城樓上一個人影不見,慕容博行船過去,發現了放下來的吊橋。

    架橋的鐵鎖鏈還在,橋板都已經被洪水摧毀。

    慕容博眸色很深。

    有人在那天夜裏放下了吊橋,不知道是有人出來還是有人進去了。

    會是墨忱卿嗎?

    他是進去城裏了嗎?

    如果真是他,那他進去做了什麼?

    他是不是和叛軍有勾連?

    一連串的問號在他腦子裏閃過。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城裏應該沒有人了。

    他飛身上了城樓,居高下望,果然,城裏一片汪洋,牆倒屋塌,水裏並沒有多少屍體,動物浮屍倒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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