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依舊笑眯眯的:“知道啊。是殺頭的大罪。”

    皇帝皺眉,“那你還……”

    秦桑繼續道:“所以,我並不打算違逆父皇。父皇不分青紅皁白關我,我就老老實實住在這裏,我還要爲父皇分憂,利用這個時間,好好做做功課,以圖儘快開學,爲父皇培養很多大夫。”

    皇帝深深瞧着她,眼神裏含着懷疑,“那你爲什麼拒絕給小六看病,還說什麼不見墨忱卿,不打算再給人看病了?”

    “六殿下的舊疾暫時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就比如說,一棵樹,枯萎了一半,另一半還活着,枯萎的這一半,是無論如何也救不活了,而另一半,是還可以繼續生長的。”

    皇帝懂了,忍不住嘆氣。

    秦桑勸他:“六皇子命運多舛,能有您這樣的父親,給他以最好的照料,也算是他的福氣了。您子嗣頗多,就別糾結這一個了。”

    皇帝點點頭,“你說的朕都明白,只是,到底是朕親生的骨肉,朕豈能不心疼?”

    “也是。”

    皇帝又是一陣唉聲嘆氣,之後,忽然又問:“你拒絕再給人治病怎麼回事?”

    “皇上,我可是在禁足,如果開了這個口子,天天來這裏看病的絡繹不絕,那置皇威於何處?我說墨忱卿回來再開始看病,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他若能回來,那必然是已經沉冤得雪了,那我也就不用禁足了,自然可以重新開張了。”

    皇帝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但他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也找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只好不再追究。

    皇帝回宮,讓全公公去拿了藥方回宮,把藥方交給梅妃,梅妃自去吩咐宮人煎藥。

    禁苑安靜了幾日,秦桑一心撲在醫學院的事情上,初級的教材全部編纂完,送去刊印,她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閒下來的這一天,陽光明媚,秋風溫軟,她讓墨平搬了軟榻放在院子裏,躺下來曬太陽。

    禁苑沒有多少花花草草,看着光禿禿的,她也懶得看,只是閉着眼睛養神。

    秋水主動來給她捏肩。

    這幾日誰都沒有提起墨忱卿,誰也不敢提。

    秦桑曬得昏昏欲睡,秋水以爲她睡着了,去拿了毯子來給她蓋上,她忽然開口:“世子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沒有呢。”

    秦桑便不再問了。

    過了一會兒,她朝門口士兵招手,“你,過來一下。”

    士兵過來,問道:“有什麼事?”

    “你去幫我傳個話給刑部尚書,讓他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他說。”

    只是傳話,士兵也沒爲難她,讓外面的人去通傳了。

    雖說是禁足,但忱卿世子妃是大大的好人,又有超高的醫術,這個院子裏的兵,都自覺地沒有欺負她這個落難人。

    刑部尚書很快就來了,原以爲秦桑是有什麼關於墨忱卿的事要告訴他,卻不過是請他給梅妃送個藥方。

    藥方是六皇子的,自然重要,刑部尚書不敢耽擱,趕着進宮去送,不想途中遇到了要進宮的三皇子,三皇子問他進宮做什麼,他據實以答,三皇子便道:“我正好要進宮,交給我,我給你帶進去吧。”

    刑部尚書道謝,三皇子順便就問了些秦桑的近況。

    “忱卿世子妃狀態倒還好,只是每日裏都很忙,據說是在編纂醫學院的教材。唉,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位比個男人都能幹,大約這世上也就忱卿世子能受得了她了。”

    “聽說她懷孕了,怎麼還這麼操勞?”

    “她要操勞,那誰能阻止得了?”

    “墨忱卿都不在,她做這些給誰看呢?”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三皇子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來,拉着臉進宮去了。

    見到梅妃,並沒立即把藥方給她,而是先問起六皇子的病情,聽說更癡呆了,於是提出要帶去禁苑讓秦桑給看看。

    梅妃道:“上次皇上帶着去,都被她給攆回來了,你去就能好使?”

    三皇子道:“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以呢?”

    “你是想借機接近人家吧?依我說,人家都成親了,還懷了孕,你差不多得了。”

    “我是爲六皇弟的病,沒有別的想法,更何況如今她算我皇妹。”

    “成成成,你說爲啥就爲啥吧,你要領着去就領着去,橫豎啊,這孩子是死馬當活馬醫。”

    三皇子領了他的六弟,來了禁苑。

    皇帝沒規定不許探視,士兵放了人進去。

    日暮西山,秦桑正在喫晚飯。

    “三皇子?稀客。”秦桑坐着繼續喫飯,隨口打了個招呼。

    “阿桑,在喫飯?那你先喫。”

    他主動坐下,很隨和的樣子。

    秦桑沒理他,瞄了一眼六皇子,問道:“你餓不餓?跟姐姐一起喫飯要不要?”

    六皇子神情呆滯,吐出一個字:“餓。”

    秦桑吩咐秋水拿碗筷,給他盛了飯,秦桑又給他布了幾樣他素日喜歡的菜,“餓了就喫,在姐姐這裏不用拘謹。”

    她跟六皇子閒說了幾句,六皇子不是每句都回應,但凡迴應,也都是一兩個字。

    這呆傻模樣,看起來很嚴重。

    按她當初走的時候的療效,絕不至於嚴重成這樣,可見,那鬼地方就是個喫人的地方,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秦桑喫完了飯,等着六皇子也喫完,讓秋水拿了一套七巧板來,和六皇子一起玩起了七巧板。

    六皇子反應很遲鈍,對七巧板也不怎麼來電。

    三皇子被晾在一邊,十分尷尬。

    但三皇子其人勝在不知道什麼叫尷尬,沒話也能找話說,“阿桑妹妹,別光顧着玩,你給他看看吧。他原本沒這麼呆的。”

    “你父皇沒告訴你嗎?我現在不給人看病了,除非墨忱卿回來。”

    “聽是聽過的……可我都帶他來了,你看我的面子,也看在他一向與你親近的份上,給他看看吧。”

    秦桑冷笑:“你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我一個被禁足的人沒資格說什麼,可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利用這麼一個半傻子當工具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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