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舊的，你們挑合適自己的穿，別嫌棄。”素琴站在車頭，面對這羣衣衫襤褸，瘦得皮包骨的村民，心裏微微發酸。
邑北有疫情，她知道，只是沒料到竟然到了這般慘烈的境況。
“不嫌棄，不嫌棄，我從小到大都沒穿過這麼好的衣物咧。”
“這料子好柔軟，顏色真漂亮，哪裏是舊的，分明比新的還好看。”
“謝謝小姐大恩。”
“.......”
衆人拿了衣服，欣喜不已。
看他們喜歡，素琴也笑了，“衣服暫且收着，你們先去洗手，洗乾淨之後來我這裏領喫的。”
一聽到喫的，大夥一個個跑得飛快。
來得匆忙，食物只有饅頭、米飯、白粥和幾大盆炒菜。
連續兩個多月啃樹皮，喫野菜的村民看到這些熱乎乎的飯菜，眼淚刷刷掉落，拼命嚥着口水，不可置信道，“都給我們喫？”
素琴笑了，“都給你們。放心喫吧，免費的。”
村民們頓時抓着食物，狼吞虎嚥喫起來。直到喫得半飽，他們才放慢了速度，細細感受食物的味道。
“嗚嗚，太好吃了，我從未喫過這麼好喫的米飯和饅頭。”
“原來不是我一個這麼覺得。這米飯又香又糯，饅頭雪白，麥香十足，和我以前喫的那些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果能一直喫到這樣的食物，我願意一輩子給趙小姐打工，不要報酬。”
“我也願意。可惜趙小姐離開了，不然我還要給她磕幾個頭，剛纔磕得有點少了。”
一旁的素琴滿頭黑線，據她所知，小姐不喜歡別人向她磕頭。
趙昭此時正在回城的路上，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是誰在念叨我？”
“您會不會是冷着了？”素心拿了條毯子蓋在她的腿上，“現在雖然是初夏，但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還是有點涼。”
“不冷，車內悶熱得很。”趙昭掀開車窗簾子，看着路上來往不絕的行人，“昊京最近可真熱鬧。”
“不是來賀壽的，就是來做生意的，可不熱鬧麼。”素心的語氣帶着一股鬱氣，小聲嘟囔，“昊京是繁華了，昊京之外的地方卻滿目瘡痍。”
趙昭又何嘗不知，“這天下離大亂也不遠了。”
“主子，您是指會有人起義？”素心小聲道。
“未必沒有可能。”不止是起義，還有造反。
素心急了，“您早上救了那些流民，會不會給您招來麻煩？”
“呵，”趙昭輕笑，“他們現在只會怕我，哪裏敢惹我。他們巴不得我把這件事給忘了。”
畢竟一旦這件事捅到楊承允那裏，他們腦袋離搬家也不遠了。
“讓開，快讓開！”
車外的官兵在開路，大聲呵斥路上的車馬和行人。
“主子，我們讓嗎？”簾子外的車伕問。
趙昭看向外面車架的標誌，“武安王世子？讓吧。”
車伕驅車靠邊停下，下車來到馬前，用手輕輕安撫馬匹。誰知這時一顆石頭破空而來，砸向馬的脖子。
石頭的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把馬脖子砸出了一個口子。
駿馬嘶鳴，揚起雙蹄，不受控制地向前飛奔。
車內，趙昭猛地向後倒去，碰的一聲砸在了車壁上。她被砸得頭暈眼花，眼前出現了重影。
“主子——”素心驚呼，她撐着車廂，爬到趙昭身邊，一把將趙昭抱在了懷裏。
不遠處百米的地方就是昊京城門，那裏擠滿了人，馬車若是控制不住，到時肯定會傷及人羣。
趙昭心一橫，“老吳，殺馬！”
城門下，被分配了接待任務的楊承允聽到尖叫聲，驟然擡頭看去，就見發瘋的駿馬正駕駛着車飛馳而來，路人紛紛驚險避讓。
那是她的馬車！
楊承允丟下來客，向着發狂的馬車飛奔而去。
“主子，這是老爺送給你的馬。”老吳不捨。
“殺！”趙昭嘶啞的聲音從車內傳出。
老吳一臉糾結，拔出了匕首，閉着眼睛就欲朝馬脖子刺去。
楊承允像一道閃電，化爲了虛影，幾息就衝到馬車前，趙昭那聲果決的“殺”字也傳入了他的耳朵裏。
他擡腳，正對馬的門前，狠狠踹了上去。
駿馬轟的一聲倒地，馬車前傾，眼看就要翻車，楊承允一個後空翻，壓住了車的後方。
車身顫了顫，轟隆砸到地上。
“主子，您還好嗎？”素心顫抖着手，放開了趙昭。
“不太好。”趙昭擡頭，看見皮青臉腫，額頭流血的素心，怒火一下子上來了。
“來人，給我回府叫人，越多越好。”趙昭咬牙切齒，眼睛閃過殺意，叮囑素心，“你在車內別動。我這就去收拾兇手！”
趙昭從車上跳下來，撞得頭昏眼花的她差點站不穩，被一雙大手接住，扶穩。
楊承允聽到她要去收拾人，也看到了馬脖子上的血窟窿，“彆氣，這個仇我來幫你報。”
“謝謝相救。不過，仇，我得自己報。”趙昭拒絕，亮出匕首，對追上來的幾個護衛道，“隨我幹架去！走！”
趙昭氣勢洶洶，帶着護衛攔在了武安王俯車架前，仰頭，喊，“車裏的人給我出來！”
一息，兩息，三息，車內依舊沒動靜。
“孫弘文，姬嘉木，你們兩個大男人敢暗算我，就別孬，出來打一架！”趙昭把車內兩人的名字都點了出來。
車內，孫弘文和姬嘉木面面相覷，她怎麼知道是我們？
趙昭當然知道，她的眼線遍佈整個大盛，尤其是那些藩王和地方高官，只要她想查，就沒有她查不到的。
孫弘文和姬嘉木從車內出來，站在車架上，居高臨下看着她，“你憑什麼說是我們暗算你？證據呢？”
趙昭看向他們二人，笑了，“證據？辦案的纔講究證據，我只是出個氣，要證據做什麼？”
“我們一個是武安王世子，一個是南梁三皇子，趙昭，誰允許你對着我們這麼無理！”孫弘文端起了架子。
“沒有誰，就憑我從體弱，大夫勸我不要憋氣，不要忍，不要讓，憑我看你們不順眼。”趙昭刷的拔刀，“給我狠揍姬嘉木和孫弘文，揍一拳，獎勵十兩銀子，上不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