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笑了起來，“昭昭，我心歡喜。”
“什麼？”趙昭以爲她聽錯了。
“昭昭，我想見你，一直都想，這幾個月，我不分日夜，每一刻都想來到你身邊。”楊承允抓着趙昭的手，言語露骨而純粹。
趙昭臉色發燙，她想，幸好是夜裏，他看不清她泛紅的臉。
“你的傷還疼不疼？我這裏有一瓶祛疤痕的藥，大夫說效果很好。”是他出宮前去太醫院求來的，聽說女孩子都不喜歡身上有傷疤。
想到這裏，楊承允皺起了眉頭，他身上刀傷，劍傷無數，她會不會也不喜歡？
再去問御醫要一瓶祛疤痕的藥？
趙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把藥接了過來，“謝謝。”
第二日，趙昭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時，烈日高照，熱氣蒸騰。
“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入秋了還這麼熱。”吳叔眉間籠罩着一絲憂慮。
趙昭喝着甜湯，回憶前幾天收到的信件，今年不管是玉米，還是紅薯和土豆，就連西北邊的棉花也長得很好，所以她並不擔心乾旱。畢竟，現在已經入秋，再過一個月，就該秋收了。
昨夜皇宮發生的事情聲勢浩大，朝廷想瞞也瞞不住，加之街上燒殺搶劫，店鋪大門被拆，裏面被洗劫一空，整個昊京城一夜過去，變得混亂不堪，人心惶惶。
“天殺他的，別讓老子知道是誰洗劫了老子的鋪子，不然我定要滅他祖宗十八代！”
“官府昨天抓到了幾個賊，幾人被抓前全都被人御了胳膊，也不知道是誰做好事不留名。去問問，他們或許知道同夥。”
“老子一早就去了，官府的大門都進不去。說是最近要忙大事，其他事情靠後。敢情就他皇家的事是大事，我們的都是小事唄。”
“噓，小聲點，你沒聽說嗎，宮裏的確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屍體都堆積成山了。其中就有兩個貴人，一位被亂刀砍死，死的時候懷裏還抱着聖旨；另一位被丟進了鬥獸池，找到的時候，鮮血已經把池底染成了紅色，只剩下一個頭顱，幾根大骨和一地咬碎的衣服。”
“嘶！這麼慘啊！”
“慘什麼慘，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兩人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呢，他們是死有餘辜。那位被丟進鬥獸池的，幾個月前就以這個方式謀害過一位縣主。只是那位縣主命大，僥倖逃脫。”
“這大概就是命吧，她估計也沒想到自己耍過的把戲，如今被別人用在自己身上。”
“噓，我聽說啊，是有人爲那位縣主報仇呢。”
“嚯，是誰那麼大的本事啊？”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昊京城都在傳，那位縣主不簡單！”
“.......”
趙昭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是誰在罵她？
“主子，昨夜我們店鋪被破門的有十八個，好在主子深謀遠慮，提前通知大夥把店鋪裏的錢財和值錢的東西轉移，損失並不大。”
“損壞程度最高的，要數百寶閣和家和樓，百寶閣裏的東西被洗劫一空，家和樓裏面精美的餐具被人搬走了大半。若非那些桌椅太厚重，怕是也留不住。”
趙昭嘴角抽了抽，她這個假山匪，如今遇到了真強盜。
“主子，昨天皇后母子都死了。”小八欲言又止。
“嗯。我猜到了。”趙昭一點也不意外。老皇帝的兒子只活下來三個，但孫子輩卻已經有七八個，孫家不會滅種，他纔不會留一個意圖殺死他搶他皇位的兒子。
“就皇后的死法——”小八看向一旁的聞風，見聞風的臉黑下來，他忙閉上嘴巴。
趙昭也看向聞風，“死法怎麼了？”
小八不說話，聞風嗤笑一聲，“沒什麼，被人丟到鬥獸池裏，被老虎吃了。”
沉默！
趙昭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也知道聞風因爲沒能親手去做這件事情，心有不甘。
“昨日不少官員看到了府裏打鬥的現場，現在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養了幾千個厲害的護衛。接下來，大家低調些行事。”趙昭叮囑。
“老皇帝昨夜就發起了高熱，怕是暫時沒精力找我們麻煩。”聞風幸災樂禍。若非沒到時候，昨晚他纔不去幫忙開宮門。他巴不得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
“小心一點總沒錯。”不知爲何，她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夜幕降下，空氣裏的燥熱依舊未退去。
趙昭讓人在房裏加了一盆冰，才感覺清涼了一些。
“唔，這下總該能睡着了。”趙昭穿着清涼，雙手雙腳大張。
盆裏冰涼的水汽緩緩升騰，飄散到房裏的各個角落。
趙昭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着了。
雨，好大的雨！
傾盆大雨大概就是這樣了。趙昭想。
“小姐，莊子上的人不顧勸阻，正冒雨收割作物。”管事匆匆進來，他衣服被淋得溼透，雨水不斷從他衣襬連成線流下。
“傳我命令，讓他們回來，誰敢不聽就趕出去！”
“是，屬下這就去。”
管事一路跑出去，衝入了雨裏。
趙昭在屋內坐立不安，噠噠的雨聲敲擊着她的神經。
半個時辰後，山洪和堤壩被河水沖毀的消息接連傳來。
“傳令下去，所有人迅速轉移。一刻鐘後集合，速度要快！快去！”趙昭疾言厲色。
一刻鐘後，大家趕着家畜，提着行禮，出了莊子。
“不好，水往我們這裏來了。”
“主子，快跑。”
“爬到房頂上，家畜不用管，所有人都上房頂。”
“........”
衆人手忙腳亂，冒雨上了房頂。
趙昭站在房頂最高處，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危險，房子塌了——”
趙昭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夢裏嘩嘩的雨水聲似乎還在耳邊。
這個夢過於真實，那種心悸的感覺還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她披了件衣服從房間裏出來，對黑暗中的人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主子，五更了。”暗衛從黑暗中出來。
趙昭點點頭，“不用守了，去睡吧。”
“是。”暗衛應道，見趙昭不回房，反倒向外走，忙問，“主子要去哪裏？”
“去書房。天亮後，讓聞風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