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天下之大稽，老夫活了那麼多年，從未見過夢境和現實不分的人。”
“哎，一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當家，鬧點笑話也正常。”
“府裏的老人也不勸勸？”
“她身份高貴，下面的人敢勸麼？勸了她也不一定聽啊。”
“話說，她們的人真的在勸大家一起收割作物？”
“嗯，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現在整個塗州怕是都知道了。”
“........”
哪個時代都不缺愛看熱鬧，喜歡聽八卦的人，趙昭做夢夢到大水便下令提前收割糧食作物一事，在旁人眼裏，簡直驚世駭俗，聞所未聞。以至於，這件事的傳播速度非常快，幾乎沒用聞風等人宣傳。
把這事當做熱鬧看的人佔了大部分，但也有上心的人。那些每年和趙家莊子換糧種的人，聽說趙家的人提前收割莊稼，紛紛找上門求證。
管事接待了他們。
“張管事，您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案，真是縣主做夢，不是欽天監或者哪位高人指點？”
“對啊，張管事，你們這事弄得有些兒戲啊。”
張管事搖搖頭，“你們想複雜了，還真就是縣主一個夢。我們不但要提前收割作物，收割完，我們還要暫時遷移，前往甬州避難。”
衆人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道，“還要去避難？”
“去甬州那麼遠？”
“您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不信啊，就一個夢，提前收割作物不算，還要去避難？
太荒唐！
太兒戲了！
張管事神情變得嚴肅認真，“我以我的身家擔保，我所言句句屬實。”
現場瞬間變得安靜，衆人看向彼此，眼中滿是懷疑、猶豫和不知所措。
“諸位聽我一句勸，如今距離糧食徹底成熟也不過十天左右，即使現在收割，影響也不大。你們既然找到莊子裏來，想必也是信任我們趙家的，不如和我們一道，賭一賭？賭贏了，能免受洪水災害；賭輸了，也不過損失一丁點糧食罷了。”管事語氣真誠。
衆人陷入了沉思，半晌後，纔有人率先咬着牙開口，“老子就賭一把。反正用了你們莊子的種子，我們的糧食本就長得比別人的好，即使提前收割，收成依舊比別人的多。”
“好像是這個理。我們今年的糧食長得比去年還好一些。”
“那還等什麼，回去忙活吧。如今下了主意，我的心也落到了實處。走，該幹起來了。”
“走走走，一起走，賭一把也不損失什麼。”
........
從這一日起，趙家莊子周圍的農戶，甚至稍遠一些的地主家也開始收割糧食作物。一問原因，竟然是因爲那個趙縣主的夢！
真的是因爲那個趙縣主的夢？衆人不太相信。
趙家的人是因爲不能違抗縣主的命令，不管下不下雨，發不發洪水，損失的都是那個縣主，與莊子裏的人干係不大。
可那些農戶，那些地主，收的可是自己的糧食，自負盈虧，自己擔責的！
他們爲什麼還這麼做？
是不是有別的，他們不知道的消息？
“反正也熟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也收？”
“若是真的下雨，發大水，一年的收成毀於一旦，嘶，想到這個可能，我心就痛如刀割。”
“那就賭一把，那點損失，老子承擔得起。”
“對，賭一把！”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收割作物，曾嘲笑過趙昭的人也開始動搖，拿起了鐮刀。
整個塗州如火如荼地忙活起來，這事看似只有農戶關心，實際上城裏的世家大戶也聽到了傳聞，朋友和親人之間也在談論這件事。他們反應各不一樣，大部分都在等着幾天後看趙昭的笑話。
“靠一個夢就敢煽動一州的百姓，趙昭怕是瘋了。”
“真把自己當成仙女了，就上天眷顧她，給她警示？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等幾天後不下雨，看她如何被唾沫淹死！”
“那些人也是傻，人家說什麼都信，蠢死算了。”
富戶和世家們清醒，理性，相信趙昭的極少，只把這當成了一個笑話，當其他人如火如荼忙活時，他們依舊按兵不動。
隔壁的邑北，楊熙帶着士兵們也在忙活，一邊忙，一邊還不忘吐槽自家將軍。
“將軍這是爲愛癡狂，爲愛魂牽夢縈，理智不清，我們這算什麼？”
“蝦兵蟹將。將軍指哪，我們就打哪。”
“再等個幾天，我們還能多出好多糧食呢，塗州作物成熟得比我們這邊早一點。現在就收，得損失多少啊？”
“這就是一場豪賭。賭對了，我們感謝縣主。賭輸了，我們——”
“我們幹嘛？說啊，繼續！”
“我們也感謝縣主，若非縣主出的主意，提供的糧種，我們現在早就成了餓死鬼了。”
“對，管他丫的。跟着縣主，有飯喫！”
楊熙他們人多，地也多，忙活起來，動靜非常大。加之趙昭在這邊租的地也不少，此時也在收割。不明所以的人看了，紛紛一臉懵，這莊稼纔剛熟了大半，怎麼就收了？
簡直是糟蹋糧食！
別人上來詢問，雙方給的答案一致，都是縣主那個夢。
這邊的人聽後，一笑而過，走遠了還不忘嘟囔一句“傻子”。
和塗州不同，這邊作物晚熟幾天，距離收割的最適宜時間還有不少天，塗州那邊的人能賭，這邊卻不行，損失不小。
且究根到底，他們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去信一個遠在昊京的陌生縣主那虛無縹緲的夢！
塗州這邊，莊子裏的糧食一邊收割，一邊晾曬，脫粒，等全部弄完，時間也過去了九天。
距離縣主那個夢發生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但天空依舊萬里無雲，一點不像會下雨的樣子。
在其他人放鬆下來，把趙縣主和她那個夢拋之腦後時。趙家的人開始把糧食運走了，不止是糧食，一些家畜，值錢的家當，他們也運走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執迷不悟呢？”
“他們不過是聽令行事，由不得他們。”
“真可憐，跟着一個不靠譜的縣主，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