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莊子裏的人遷移,城裏的趙家商鋪也陸陸續續關門。一時之間,塗州城內竟然悄無聲息,關了近一小半的店鋪,連最有名的家和樓和百寶閣都關了。店門貼了一張紙,上面寫着:去甬州避難,歸期不定。
嚯——
家和樓和百寶閣的老闆怎麼回事?竟然也輕信了謠言?
衆人譁然不已。
“或許是被那個縣主逼迫的呢?”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
“這段時間,我見不少車隊離開了塗州,搞得我心裏也慌慌的。我家那口子說,不怕萬一,就怕一萬,他打算這兩天把家當搬到山上,全家人去山洞裏住幾天。若是不下雨,幾天後再下來。”
“咦,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甬州太遠,我們去不了,山上山洞多,也近,去住幾天就當遊玩了。”
“瞎折騰,要去你們去,我們纔不去呢。山上蚊蟲和蛇那麼多,小心被咬,中毒。”
“這——”
趙家莊子附近,趙家的人走了,一些有條件的,也跟着離開了,走不了的,大多去了山上。
天氣一天比一天悶熱,塗州的百姓每天見面的問候從“吃了嗎”變成“你覺得今天會下雨嗎”。
“聞總管,您覺得這天會下雨嗎?”莊子的管事問。
聞風擡頭看向天空,眯着眼,又迅速低下頭,“今年的天氣反常,乾旱和大雨都有可能。快要出塗州地界了,何必去糾結。”
管事受教,“您說的對。何必去糾結。既然是主子的命令,我們執行便是了。外人可以不相信主子,我們不能寒了主子的心。只是若是不下雨,主子這名聲怕是會受影響。”
“她不在乎這個。”聞風無所謂道。
管事一怔,笑了,“是的,主子那樣的人,纔不會受那些閒言碎語影響。”
停頓了一會,管事又繼續道,“天氣越發悶熱了,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怕是真的要來大雨了。主子年紀雖小,可從小到大,我就沒見她錯過。所以這次的事,看似荒唐,我心裏卻也有幾分當真。”
聞風勾脣笑了笑,“是啊,我們都當真,不止您一人。”
若非大家對她的滿目崇拜和相信,事情哪裏會完成得如此順利。
車隊又走了一會,突然,就見聞風擡頭,遠眺天邊,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來了。”
“嗯?什麼?”管事不解,也朝天邊看去,那裏什麼都沒有啊。
聞風卻不解釋,“大家速度快一些,我們該找個地方躲雨了。”
衆人一愣,隨後沸騰了。
“聞總管,雨在哪兒呢?”
“對啊,我們什麼都看不到啊?”
大家一邊抹頭上的汗,一邊問。
聞風指着天邊,“看見了嗎,那邊的雲,顏色開始變深了。”
“他孃的!還真是!”
“快跑快跑,別讓東西淋雨了。”
天邊的雲越聚越多,越來越黑,不止是聞風等人,塗州的人也發現了異常。
他們看着天邊,怔怔說不出話來。
真的要下雨了!
那縣主竟然沒說錯!
這天黑得快要塌下來了,雨得有多大啊?難道真的要來洪水?
片刻後,回過神的衆人開始狂奔。
“我的糧食還沒收呢,我出二十文一天,請大家幫我收穀子。”
“別收穀子了,先把家裏值錢的東西搬到山上。”
“或許只是一般的雨,未必就有山洪和大水。”
“寧可信其有,老子不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開玩笑。”
“還好我跟風收了糧食,現在只要搬去山上就行。”
“.........”
塗州的百姓火急火燎忙活起來了,唯有塗州府城的那些貴人們依舊不慌不忙。
“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算她運氣好,剛好碰上了下雨。”
“外面人心惶惶,都往山上最高的地方去了。我們要不要去躲一躲?”
“笑話,多少年了,你見塗州有過洪水?”
“這倒也是!”
“外面蟲多,條件差,用什麼都不方便,我纔不出去。”
“那就再等等看吧。”
瓢潑大雨落下時,有人已經去了山洞,有人還在路上,也有人在地裏收割糧食,在家中無動於衷的亦不少。
趙昭沒想到自己做夢夢到塗州大雨,讓人提前收割作物的消息竟然也能傳回昊京。
但轉念一想,自己在塗州有十幾個莊子,上千頃土地。昊京城裏其他貴族高官,在塗州買地的怕是也不少。
誰讓塗州以及它的周邊土地肥沃,盛產糧食,是大盛的糧倉呢。
所以她的人鬧得轟轟烈烈,其他人怕是拿不定主意,來信請示主人家也情有可原。
也或許,那些人只是想給他們主人說個笑話,逗主人一樂。
趙昭無所謂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她關心的是,塗州的雨到底有沒有下?她的人安頓好了嗎?
傍晚,下值的楊承允出現在了趙府。
“你別想太多。”楊承允擰了擰眉,看趙昭變尖的下巴,又道,“你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沒妨礙別人,問心無愧就行。外面那些話,不用聽,不用理會。即使不下雨,我們也損失不了什麼。”
張昭的心口漲得滿滿的,笑道,“你這是聽了些話,來安慰我的?”
楊承允沒否認,轉而道,“好好喫飯,你太瘦了。”
“天氣太熱,沒胃口。”趙昭說的是實話,她確實沒想太多,塗州的事,該做的安排她都做了,接下來只能看老天了。不下雨最好,若是下了,她的人也不至於落到夢裏那個境地。
“我來盯着你喫飯。”楊承允說道。
趙昭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把蹭飯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您是第一人。”
楊承允臉皮厚,半點沒有不好意思,“你家的飯好喫。”
“你乾脆入贅我家得了。”趙昭脫口而出。
“可以,我一會就搬過來。住哪裏,你院子行嗎?”楊承允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趙昭。
這一刻,她竟然從楊承允眼裏看到了認真,彷彿她要應一聲可以,他就真的會卷着鋪蓋,入駐她趙府。
兩人目光交匯,空氣的溫度變得更高了。
楊承允嚥了咽口水,性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一股瘋狂的,濃烈的欲|望從咚咚咚跳動的心臟,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他拼命壓抑、剋制,艱難把視線從她絕美的小臉上移開。
像是看懂了他眼底濃郁的妄念,趙昭啐了他一口,“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