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衆人今日算是徹底見識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若非楊將軍對趙昭一往情深,情根深種,她趙昭怎麼敢說那些話,怎麼敢這麼對未來的婆婆!
她們忍不住同情劉氏,羨慕趙昭。
趙昭不知道在場的人的想法,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腰板挺得筆直。明明是纖細,單薄的背影,愣是給人一種堅韌不摧的感覺。
這便是將門之女該有的風度和氣韻吧!
看看趙昭,再看看氣得五官扭曲的郡主,以及一旁默不作聲,低沉着眉眼的宋瑩瑩,衆人這下算是明白了楊承允的選擇。換做他們,他們也選趙縣主啊。
趙昭上了馬車,小臉頓時舒展,輕笑了一聲。
“小姐在笑什麼?”丫鬟好奇道。
“沒什麼,想到孫玉珠和宋瑩瑩,想笑罷了。”趙昭回道。
“小姐,您真的要嫁給楊將軍嗎?那位楊夫人看着似乎不太好相處。”丫鬟憂愁,以後楊將軍在外面打仗,她家小姐在後宅天天面對這樣的婆婆得多難受啊。
“現在談這個爲之尚早,走一步,看一步吧。就是嫁給他,我也不會留在昊京,與劉氏相處的機會不多。”趙昭看得開。
趙昭前腳剛回到趙府,人還沒下車,楊承允就追到了她面前。清涼的秋日,他的鼻尖冒出了汗珠點點。
趙昭聽着他微喘的氣息,心軟軟的,融成了一灘水。
“我母親又爲難你了?對不起,我沒解決好自己與她的矛盾,連累你了。你無需理會她的話,只要想着我就行。趙昭,娶你,是我的心願,不管誰反對都無效。”楊承允幽深的眸子直視趙昭,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慎重、認真。
趙昭勾脣笑了笑,“嗯,我知道。我沒把她的話放心上。”
楊承允鬆了一口氣,“我回去會好好和她談,”
楊承允匆匆來,匆匆走了,他還要回去當值。趙昭目送他騎馬走遠,收回目光時,心才真的平和了。
大抵,還是有一點在乎的吧。
畢竟,沒有誰不希望被對方父母接受。
但如果強求不來,那便算了。
趙昭步入府裏,一邊走,一邊對丫鬟道,“去告知吳叔和嬤嬤,把我們母親的嫁妝整理出來,送往李府。”
丫鬟一愣,“您這是要?”
“斷了李家這門親。既然這是他們想要的,那就成全他們。”趙昭語氣平靜,“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事情。”
丫鬟想到今天李小姐和自家主子說的話,憤憤道,“斷了也好,這樣的親戚,沒有了更好。”
趙昭笑,“不必爲此生氣。斷了這門親,日後我們離開,也能更心安些。不用擔心李家會受牽連,不用受掣肘。”
“主子,您是真的不在意啊?”丫鬟好奇。
“沒見過幾次面的人,有什麼好在意的。”趙昭說的是真話,十幾年沒見過幾次面,見了面也沒什麼好臉色,哪裏來的感情?
斷了更好,斷了就少了牽扯和麻煩。
李氏當初嫁到趙家時,帶來的嫁妝有一百二十擡,如今整理出來的,只有不到八十擡,除了李氏當初自己用去的,還有這些年損毀的。
“這路上別人要是問起——”吳叔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勸自家小姐。
“就實話實說。儘量讓他們知道,我趙府今日起,與李家再無瓜葛。”趙昭語氣堅決。
吳叔嘆了一口氣,“行,老奴知道了。這份嫁妝,老奴親自去還。。”
吳叔的動作很快,兩個時辰就把嫁妝補齊,在官員們下值的時候,讓人把嫁妝擡出了門,一行人浩浩蕩蕩,從趙府前往李府。
“這是誰家下聘?這排場不小啊。”
“那個方向,咦,是趙府。趙拓將軍府上。”
“從未聽說趙家有小公子啊。我看着像嫁妝,你們看那些物品的規制,那些展露出來的東西,可不是嫁妝嘛。”
“怎麼就送嫁了?不辦婚禮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走,跟去看看。”
“........”
好事的人便跟着擡嫁妝的人走了一路,一路下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打探得一清二楚。
“歸還孃親的嫁妝,和外祖家斷親,這簡直聞所未聞!”
“李家兩老都不在了,親本可直接斷,趙縣主卻讓人把嫁妝也還回去,這舉動可真敞亮!”
“難道就我好奇這趙縣主爲什麼斷親嗎?”
“誰知道呢,兩家本來就不和,斷了也正常。”
“........”
趙昭最近是昊京城的名人,一舉一動皆備受關注,她與李家斷親的事一夜就傳遍了整個昊京城。
楊承允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入夜。
李元在書房外來來去去,走了不下十幾遍。
書房裏,楊承允一臉鬱氣。
半個時辰前,他本想和自己母親平心靜氣談一談,誰知一見面,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的好母親便面色猙獰,惡狠狠對他道,“你若是敢娶趙昭那個女人,我便吊死在楊府大門前。”
楊承允捏了捏眉心,“你要在外面轉到什麼時候?”
李元猛地停下,如一陣風躥了進來,“將軍,您忙完啦?”
說着,李元偷偷打量楊承允的臉色,依舊很陰翳,很臭。
“找我何事?”楊承允語氣裏帶着一絲不耐煩。
“是趙小姐的事情。今天趙小姐和李家斷親,把她母親的嫁妝送回了李府。”李元快速說道。
楊承允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我出去一趟。”
看見楊承允時,趙昭半點也意外,招呼他道,“要不要來點宵夜?”
楊承允看向她面前的燒烤架子,挑了挑眉,“大晚上喫油膩的烤肉?”
趙昭無所謂道,“趁着年輕,喫得起,也消化得下。等上了年紀,想喫身體也受不住了。”
“你心情不錯。”楊承允意外。
趙昭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聳了一下肩膀,“沒錯。少了一樁心事,心裏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