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看清對方的臉，後座的男人，突然低下頭似乎是在看手機。
出租車掉頭，對方再次擡起頭，只留給榮御一個背影。
“有沒有搞錯？”
榮御氣罵出聲。
因爲角度的問題，他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
不過看身形、髮型來看，出租車後座上坐着的，絕對是個男人。
目送出租車走遠，榮御垂下握着望遠鏡的右手。
漂亮的眉毛，皺成川字。
自家妹妹，竟然真的在談戀愛！
*
*
暑假最後一天，學生們需要提前返校。
榮惜不住校，卻也是和其他同學一樣，準時趕到民樂系報到。
比起管絃樂系的熱鬧，民樂系卻是門可羅雀。
儘管榮家爲學校捐贈一座新樓，卻依舊留不住系裏的學生。
新教學校的小禮堂裏，四個年級，稀稀疏疏地只站着不到五十人。
不僅如此，還有同學在鬧着轉系。
這也難怪，民樂落沒，畢業生工作難找。
大家爲了自己的未來，只能想辦法再搏一把。
榮惜走進來的時候，和她一個專業的喬婭，正在和民樂系的系主任唐鳴爭論。
“唐主任，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榮惜能從管絃樂系轉到民樂系，我怎麼就不能轉到管絃樂系？學校也不能對有錢人這麼照顧吧？”
無辜躲槍的榮惜：？？？
她是大一選系，不是轉系好嗎？
唐鳴站在主席臺上，看一眼走進來的榮惜，清清嗓子。
“首先，我要更正一下。榮惜同學不是轉系，是大一選擇學系，這個咱們學院是允許的。”
環視一眼衆人，唐鳴語氣深沉。
“其次，你們聽過她在選拔賽上拉二胡嗎？試問，你們有誰，能夠只學三年就達到她的程度？”
喬婭翻個白眼：“榮惜天份高，你留着不就行了。我這樣的天分低，你放過我，行不行？”
唐鳴擰着眉，一臉地苦口婆心。
“你的二胡練了這多年，放棄不覺得的可惜嗎？”
“您以爲我想？”喬婭撇撇嘴，“這一個暑假，我找了多少家單位實習，人家一聽是民樂系，連簡歷都不收，想給小孩子當家教都沒有要。現在，誰還學這種東西？人家榮家有的是錢，榮惜一輩子不工作也餓不死，我和人家大小姐比得了嗎我？”
入口處，秦頌剛好有事找榮惜，走過禮堂門口。
聽到這個女生的聲音，不悅地接過話頭。
“我說這位同學，轉系就轉系，您別左一個榮惜，右一個榮惜行不行？我們小惜哪得罪你了？”
唐頌可是學院有名的刺頭。
知道惹不起他，喬婭譏譏地撇撇嘴，到底是沒敢再提榮惜的名字。
“唐主任，我求求您了，您就放了我，行不行？”
“我已經向學校申請，咱們繫馬上就要組建民樂樂團……”
“唐主任，這話我都聽得耳朵磨繭子了！”女生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勸阻，“管絃樂系劉主任那邊，我都已經打好招呼了。今天您要是不給我簽字，我就去找校長。”
唐鳴深吸口氣，重重點頭。
“好，既然你鐵了心要去管絃樂系，我不攔你。我籤，我現在就給你籤！”
拿過筆，他用力在女生的轉系申請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將寫好的申請送到女生面前，唐鳴語氣鄭重。
“希望你不要後悔。”
一把從唐鳴手裏奪過轉系申請，女生揚長而去。
唐鳴皺着眉，擡手捂住胸口。
好一會兒，才重新擡起臉。
“大家放心，民樂系絕不會耽誤你們的前途。還有誰要轉系的，一起來，我現在就給你們簽字！”
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有六七個學生走到主席臺。
唐鳴目光悲涼，卻再沒有阻止任何一個人。
大家拿着轉系申請離開，教學樓裏瞬間又冷清幾分。
秦頌掃一眼四周，嘖了嘖嘴。
“你們這民樂系還真是……寬敞。”他碰碰榮惜的胳膊，向她做個眼色，“完事沒？有點事找你幫忙。”
“等我一下。”榮惜走到主席臺前，將準備好的譜子遞給唐鳴，“唐主任，這是您要的譜子。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榮惜同學，你等一下。”唐鳴忙着擡手喚住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佈，你等我說完。”
榮惜疑惑地站到旁邊。
唐鳴清清嗓子，揚起聲音。
“我現在正式宣佈。從今天起，民樂系古韻民樂團正式成立。現任命榮惜同學爲樂團副團長，和我一起主持樂團一切事務。大家鼓掌歡迎！”
臺下，掌聲寥寥無幾。
老生們對系裏早已經放棄希望，不過就是混個畢業。
剛入學的新生，看到這樣的轉系大軍，也是個個心底透心涼。
只有秦頌，擡起手掌捏住嘴脣，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
在空蕩蕩的教學樓裏，他的口哨顯得格外尖銳刺耳。
榮惜瞪他一眼，擡起臉看向唐鳴。
“唐主任，您是不是搞錯了？”
學校裏誰不知道，她是“學院廢物團”的團長——
非專業課一向是在及格線低空飛過，專業課也是馬馬虎虎。
除了長得漂亮能花錢，幹啥啥不行。
“沒搞錯，沒搞錯。學校要求樂團副團長必須是大四生，你也知道……”
唐鳴雙手一攤，語氣調侃，還有幾分悲涼。
“咱們民樂系的大四生……只有你一個。”
大四生，竟然只有她一個？
榮惜錯愕地看看四周。
這三年她一直是混日子，與系裏的同學交集不多。
熟悉的同學，也就是和她一個專業的喬婭。
“有哪個同學想要加入樂團，可以隨時找我和榮惜同學報名。”唐鳴揮揮大手，“好，老同學帶新同學們熟悉一下學校，解散。”
向秦頌做個手勢，示意他到外面等，榮惜追到唐鳴身側。
“唐主任，我這個實力實在不能勝任，您能不能另請高明？”
唐鳴看她一眼，轉身走向主席臺一側的出口。
“咱們到後臺說。”
兩人一先一後來到後臺，唐鳴停下腳步。
轉過臉，目光鄭重地落在榮惜臉上。
“我在公主號上聽過你的演奏，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保留實力，在學校一直這麼低調。
但是我知道，你是咱們民樂系，最有實力做這個副團長的人。”
唐鳴擡起手掌，笑呵呵將手中準備好的任命書，拍在她手上。
“榮惜同學，樂團的事情就拜託啦！”
沒有給榮惜拒絕的機會，唐鳴轉身就走。
榮惜還要追他，就見年過半百的自家系主任一路小跑，飛快地衝進男洗手間。
榮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