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臉紅了。”榮謹打開手中的酒,將飲料倒進杯子,笑得妖孽十足,“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榮謹!”榮御在廚房門口轉過臉,“別以爲你是我哥,我就不敢揍你!”
“怕你?我在北江灘上一個挑七個的時候,你還穿紙尿褲呢!”
榮謹晃晃手中的飲料,懶洋洋邁上臺階,又停下腳步。
“別放糖,給她加黃色罐子裏的蜂蜜,那個潤喉。”
“知道了。”榮御答應一聲,又問,“那個加幾勺?”
“兩勺就行。”榮謹一本正經地提醒,“牛奶不用燒開,熱一熱就行,要不然損失營養……算了,還是我去吧,你那笨手笨腳的,一會兒廚房都能讓你點了。”
“別看不起人,本人汽車全拆成零件,也能組裝好。”
吵歸吵,一旦事關自家妹妹,兩兄弟又很快成爲同盟。
一先一後走進廚房,一個拿牛奶,一個拿蜂蜜,配合默契。
片刻,牛奶熱好。
榮謹提着酒到自己的房間畫設計稿,榮御就將熱好的牛奶送到榮惜的房間。
榮惜正坐在書桌前,認真給琴弓保養。
看妹妹目光專注的樣子,榮御也是露出笑容。
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他笑着將牛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榮惜擡臉回他一笑。
“謝謝三哥。”
“我看了你們的視頻,音樂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們昨天晚上壓軸的那個曲子。我覺得裏面有一種力量,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之前殘疾的那段時間,但是並不難過,就是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我也說不好。”
比起那些專業人士的各種解讀和讚美,榮惜更希望聽到普通聽衆對音樂的反應。
在音樂方面,榮御是門外漢。
但是他的感受,正是她想要表達的。
榮惜一臉驚喜:“真的?”
“當然是真的。”生怕她誤會,榮御又急急補充一句,“三哥可不是因爲你是我妹才這麼說的啊!今天訓練結束之後,三哥一個人在車廠裏聽了好幾遍。我連夜趕飛機回來看你,就是想要把這些告訴你。”
在榮惜面前蹲下身,榮御扶着她的椅子,語氣鄭重。
“小惜,不要辜負老天給你的能力。”
榮惜笑着,用力點頭。
“恩,我知道。”
“好,那你喝牛奶,三哥就先回去了。”
全國賽的場地在南方陽城,飛回去要幾個小時。
聽說他還要連夜趕回去,榮惜難免心疼。
“這麼晚還要飛,不能明早再走?”
“明天一早還要訓練呢,我得把這些天的損失儘快補回來。”榮御擡手撫撫她的長髮,“你都這麼努力,三哥當然也要加油!”
“那……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讓司機送我就行。”
“那我送你上車。”
榮惜站起身,扶住他的胳膊。
這次榮御沒有拒絕。
兩兄弟一起下樓的時候,家裏的汽車也駛過來停在路邊。
副駕駛座的玻璃滑下去,露出來的不是司機而是榮謹的臉。
看到他,榮御一臉疑惑。
“不是,你沒給司機打電話?”
“怎麼,我給你當司機不行啊?”
知道他還要連夜趕回去,當哥哥的自然也是心疼。
只是以榮謹這張臭嘴,這種話他可是說不同口的。
“你……你不是設計稿還沒畫完嗎?”
“沒畫完我不會回來畫?”榮謹回他一個白眼,“我說大老爺爺,你別婆婆行不行?”
榮御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誰婆婆媽媽了,我是怕你技術不行!小惜,你快回去吧,一會兒牛奶涼了。”
“行了,好像牛奶是你熱的,小惜,那可是二哥幫你熱的。”
“蜂蜜是我拿,火是我開的,怎麼就成你熱的?”
“當然,沒有這個技術指揮,你能熱那麼發嗎?”
……
兩兄弟鬥着嘴,榮惜彎起脣角。
“三哥、二哥……這幾年,謝謝你們一直包容照顧我。”
兩兄弟同是地停下來,向她轉過臉。
怔了怔,然後就一齊回她一個白眼。
“廢話,我們可是你哥!”
“就是,不疼你疼誰?快回去喝牛奶,走了啊!”
車子啓動,駛遠。
榮惜目送車子走遠,轉身上樓。
端起桌上的熱牛奶,她試試溫試,喝下一大口。
蜂蜜多少恰到好處,甜而不膩地溫暖。
注視手中的牛奶片刻,榮惜側臉看向衣帽間。
終於……
將牛奶放到桌上,她轉過身,走進衣帽間,打開專門用來放琴的琴室。
輕吸口氣,打開燈。
她邁開右腳。
四年來,第一次鼓起勇氣踏進這座由二叔一手設計,並且親手幫她搭建好的琴房。
指尖輕輕撫過二叔親手做的琴架,撫過琴架上的小提琴……
榮惜轉身走到旁邊的櫃子前,輕輕拉開櫃門,取出放在櫃子裏的筆記本,輕輕翻開。
筆記本扉頁是榮經年剛勁的字體。
“創作一首曲子,永遠是從寫下第一個音符開始。”
這是她跟榮經年學琴的那天,榮經年特意送給她的曲譜本。
榮惜一頁頁將本子翻到後面,如同翻閱自己的人生。
在這個本子上,她第一次用鉛筆,寫下她人生的第一個音符……
筆記本泡過水,顯得鼓鼓脹脹的,上面還有明顯的血跡。
當年,榮斯年就是爲了幫她找回琴和這個筆記本,纔會重新返回營地。
將本子捧回房間,放到桌上。
翻到本子最後,她四年前只寫到一半的曲子。
榮惜拿過筆,認真地在後面的空位,寫下時隔四年的第一個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