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看相冊的時候，老太太一直看着那張寧慎和寧憶的合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悲涼。
猜到老太太肯定是在思念女兒，榮惜合攏相冊。
“要不……我去給您泡壺茶？”
寧老太太回過神來，剛要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寧慎的聲音。
“惜惜，幫我開個門。”
“來啦！”
榮惜放下相冊，起身去開門。
身後，異響。
榮惜下意識地轉過臉，只見老人家正急匆匆地將那張照片，塞進抽屜。
門外，寧慎捧着托盤進來。
盤子上放着兩杯熱牛奶，還有一些傭人剛烤好的點心。
將托盤放到桌上，寧慎捧過一杯牛奶遞給母親，將另一杯遞給榮惜。
注意到桌上的相冊，他微微揚眉。
“我還以爲，您又向惜惜顯擺您的紫砂壺呢！”
“紫砂壺有什麼好顯擺的。”寧老太太笑得促狹，“我啊……剛剛和小惜分享了一下某人的滿月照，還有穿紙尿褲的喲！”
榮惜輕笑出聲，寧慎則有些無語地看一眼自家母親。
“無聊。”
“不是你小時候天天纏着我的時候了，現在我老了就無聊了，沒良心的！”寧老太太白他一眼，打個哈欠，“不行了，到點就沒精神啊。”
榮惜收起沙發上的相冊，“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小慎，你去幫我把女傭叫來。”
寧老太太吩咐一句，寧慎轉身走出房間，寧老太太就伸手扶住榮惜的胳膊。
“小惜啊，記得別在小慎面前提到小憶，他們姐弟一向關係很好，提起來也只是讓他傷心。”
榮惜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
“我們小惜最懂事。”寧老太太憐愛地撫撫她的臉，“以後……我就又有女兒了。”
片刻，寧慎帶着傭人回來。
兩人一起告辭老太太下樓，扶着傭人的胳膊到浴室洗完澡，換上睡衣躺到牀上。
寧老太太拉開抽屜，取出寧慎和寧憶的那張合影。
手指輕輕撫過照片裏女兒的臉，眼淚就落下來。
*
*
下樓來到二層，寧慎帶着榮惜來到左側廊道的一間客房前。
“知道你不習慣，所以我讓傭人給你收拾一間客房。”
他推開客房門，將手中榮惜熱牛奶遞給她。
“牀上用品都是新換的，你看看，還需要什麼？”
榮惜捧着熱牛奶，向他一笑：“缺一個壞蜀黍暖牀。”
寧慎擡手扶住她的腰，似笑非笑：“我也可以留下？”
榮惜擡手將他的手掌推開：“我纔不要。”
這裏畢竟是寧家，她多少要矜持一點。
更何況，明天週一，一早要去學校，下午還要開庭，她需要充足的精神。
以寧慎的精力和體力，如果他留下，她明早能起得才牀纔怪。
“衣服我放在兩套在櫃子裏，你喜歡哪套穿哪套，要是晚上有什麼需要，隨時給我電話。”寧慎向她晃晃，放在櫃子上充電的手機。
“手機我幫你充上電了。”
對她的照顧，他一同是事無鉅細，典型的“爹系男友”。
“謝謝老公。”
榮惜啜着牛奶回他一笑。
想起照片上那位神祕的寧家女兒，榮惜微微皺眉。
總覺得……
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蹊蹺。
“怎麼了？”
注意到她表情不對，寧慎疑惑詢問。
“沒有，只是……”榮惜壞笑，“想起某人的嬰兒照，好可愛。”
既然是寧老太太特別提醒，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
榮惜當然也不會蠢到，哪壺不開提哪壺。
“臭丫頭！”
寧慎擡手，在她額頭輕叩一計。
當然，只是樣子做得足，落下時幾乎輕得可以忽略。
榮惜向他做個鬼臉，將牛奶杯放到桌上，到洗手間洗漱。
寧慎也跟過來，在着她指點毛巾、牙刷……放置的位置。
想到一件事，榮惜捏着牙刷轉過臉。
“對了，老公，聖誕節我媽投資的戲首映，你有時間來嗎？”
以往，對她的要求，寧慎一向是有求必應。
這一次，他明顯遲疑一下。
“你是說……12月25號？”
“對啊，就是下個週六。”
“什麼時候？”
“應該是晚餐，我們樂團負責電影配樂，也會應邀出席……”擔心他是工作忙走不開，榮惜又補充一句，“沒事，你要是騰不出時間就不去。”
“沒關係，我抽時間過去。”
“確定？”
“確定！”
“好，那我回去告訴我媽媽，讓她安排人把請柬送到你公司。”
寧慎點點頭，擡起右手幫她抹掉脣角的牙膏漬。
“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
安頓她在牀上躺下，寧慎坐到她牀邊，幫她讀一會書。
確定榮惜睡着了，他這才起身幫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離開客房。
回到自己的臥室，寧慎從抽屜裏取出一隻煙來點燃，邁步走上露臺。
想了想，到底還是取出手機撥通顧時的電話。
“我需要鎮靜劑，你那邊還有存貨嗎？”
“寧慎，你應該很清楚，你這樣下去……”
“我已經在減量，並且減少使用的頻率，最近的一次是在一週前。”寧慎吐出一團煙霧，“聖誕節，小惜邀請我去參加一個活動，我只是想帶一支保險。”
聽到聖誕節幾個字，顧時沉默了。
片刻。
他輕聲開口：“寧慎……我覺得，你不應該瞞着她。”
寧慎皺着眉：“她知道。”
顧時沉默片刻，“我這還有兩支，你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謝謝。”
“你什麼時候不找我，我纔要謝謝你，你知道我平帳多麻煩嗎？”顧時吐槽幾句，又軟下語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救治的那個男孩今天來複查，一切都恢復得非常好。寧大神果然是厲害不減當年。對了，我最近準備，在江城上一間複合手術室，做成世界頂尖的，學長要不要……”
“明天見。”
猜到顧時又要將話題轉到手術，寧慎手指輕點屏幕，結束通話。
秋風下，菸頭忽明忽暗。
一點火光，紅得像動脈裏的血。
猛地將菸頭暗滅在菸灰缸裏，寧慎擡起兩手抱住手。
“對不起顧時，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可惜……我永遠也不可能回手術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