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俞涼才真正想明白“同行”的含義。

    這場夢其實是他的,單英喆選擇了自己,所以夢境的構築者變成了俞涼。

    或者說,是遊戲基於單英喆的夢在俞涼的夢裏構造出的一場夢中夢。

    感覺自己一腳踏空,俞涼驚醒。

    他正躺在一間酒店客房裏,整個人捂在被子裏,出了一身汗。

    因爲夢中夢被破開,一些俞涼自己也不太確定的模糊的記憶灌進腦海。

    他隱約記得有人推門進了房間,給他餵了藥,幫他物理降溫,最後蓋上被子離去。

    那人應該很高大。

    俞涼讓自己爬出被窩,牀頭櫃上放着一支溫度計。

    體溫已經降到正常的溫度,只是腦子還暈乎乎的。

    俞涼打開手機,發現自己在夢中夢裏的聊天記錄都消失了,證明了他的猜測。

    但他在幾小時前,曾給裏予發過一條信息,說自己好冷。

    裏予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俞涼動動手指告訴他自己醒了,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房間的佈局很混亂,牀靠在離衛生間很近的地方,邊上放了一張地毯,地毯上什麼都有。

    有一個帶血的榴蓮,聞起來是蘋果的味道,邊上還放着一個馬桶,蹲坑上面有一隻會用馬桶的尖嘴貓。

    俞涼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覺得這貓會用馬桶,但他曾經在夢裏就是這麼認爲的。

    俞涼記得他會被這隻貓叼到馬桶裏面沖走,於是他下牀穿好鞋子,左右張望一番,最後把枕套拆下來。

    很冷靜地把它的嘴巴纏住了。

    尖嘴貓發出嗚咽聲,它用爪子去扒,發現扒不下來。

    始作俑者滿意了,開始找離開房間的鑰匙。

    如果噩夢會被串聯在一個世界,他就必須想辦法離開。

    雖然在這裏等到倒計時結束也不賴,但這顯然不是俞涼的風格。

    房間的門鎖被安置在內部,需要一把五角星形狀的鑰匙才能打開。

    他在房間裏東翻西找,甚至用刀把榴蓮劈開一看,裏面除了一堆蘋果肉以外什麼都沒有。

    俞涼最終把視線落到了那隻尖嘴貓身上。

    俞涼:“……”

    尖嘴貓:“……”

    一人一貓的對視最終以尖嘴貓被俞涼衝進馬桶落幕。

    水箱裏傳來了貓軟綿綿的叫聲。

    俞涼掀開蓋子,原先的尖嘴消失了,取代它的是嘴裏的五角星鑰匙。

    俞涼用那枚鑰匙打開了房門。

    門外是電梯。

    電梯六面都是鏡子,除了1樓的按鈕,其它都無法選擇。

    俞涼站在電梯最中間,在電梯開始下降的瞬間閉上眼睛。

    六個面的自己都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

    它們或瘋狂或一直原地踱步,但只要俞涼不睜眼去看他們,就沒事。

    或許這是遊戲給他的額外福利,在自己的噩夢中,他能提前知道求生的方法。

    電梯停在一樓,俞涼閉着眼睛走出去。

    出去的瞬間,周圍傳來溫熱的觸感,熱水包裹全身。

    俞涼保持着閉眼的動作,放緩了呼吸。

    有人撩開了浴簾,將手搭在了他的臉上。

    這隻手只剩一副骨架子,粘連了一點血肉,冰冰涼涼的。

    “醒醒,你睡着了嗎?”聲音空靈,在浴室中迴盪着輕微的迴音。

    俞涼沒有吭聲。

    那人不依不饒:“你怎麼能睡着呢,你忘了不能在泡澡的時候睡覺嗎?”

    它的手指往下想掐住脖子,俞涼驟然睜眼,將那骷髏架子整個摔進水裏,自己翻身奪門而出。

    俞涼很少做夢,噩夢就更少了,很多夢境他只要一接觸就能想起來。

    照着回憶,他直接從窗戶翻出去,屋外停了一輛suv。

    俞涼沒學駕照,但夢裏的他連飛機都會開。

    他一腳踩下油門,在場景變成村莊的馬路上狂飆。

    車速非常快,俞涼想把車窗搖上去,手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

    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醒了怎麼不告訴我呢。”

    俞涼終於捨得給它一個眼神。

    它的手臂都變成了骷髏,身軀還未腐爛,腦袋上有一個空洞,裏面爬着各種各樣的蟲子。

    俞涼噁心得反胃,因爲被骷髏干擾車頭失去控制,一頭撞在了噴着鮮血的噴泉上。

    噴泉被撞得四分五裂,車子卻完好無損。

    俞涼嫌棄地伸手把被撞暈的骨架子扔到一邊,副駕駛座被拉了開來。

    “嚇死我了!”那人罵了句,看清駕駛座上的人,興奮道,“俞涼!”

    單英喆看到那噁心人的腦子,抓着還算乾淨的地方把它丟到車外,自己坐了進來:“太好了,我剛剛聽見引擎聲,沒想到車裏居然是你。”

    “這村子裏全是長了蟲的人。”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你會開車?”

    俞涼:“不影響……我知道了。”

    他重新啓動車子,在單英喆的鬼哭狼嚎中以超高速衝了出去。

    噴泉重新涌出鮮紅的血,在車子駛去後恢復原樣。

    “你選我與你同行,其實是給我安排了一個你的噩夢組成的夢中夢。”俞涼握着方向盤,憑着直覺開。

    單英喆:“夢中夢?我剛進入子游戲就已經在你的噩夢裏了。”

    俞涼:“說明夢中夢只有被選中同行的人才會進入,等於我多刷一個副本。”

    單英喆點頭:“原來如此,那麼牌面上的硬幣其實是你的。”

    “應該是,但我也不太確定。”

    說話間他們已經飛速略過四個夢境,這些夢境大多和現實中的情景類似。

    “找找遊戲廳。”俞涼說。

    既然他對這枚硬幣沒有特殊的印象,說明這是夢中某個很容易被忽略的點。

    單英喆死死拽着扶手不敢動彈,眼睛到處亂轉。

    不知道經過第幾個夢境,他指着一個小小的標誌:“看見了,停車!”

    俞涼嫺熟地駕駛着車往邊上的建築撞。

    他淡定道:“這車沒剎車。”

    單英喆:“……”以後現實裏坐俞涼的車他肯定提前買份保險。

    兩個人從廢墟中走出,站到廣告牌下。

    這是一家老舊遊戲廳的廣告,標誌就是夢魘之牌背後的硬幣圖案。

    俞涼仰着腦袋:“在4樓。”

    單英喆:“那我們上去吧。”

    這時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警惕地轉頭,是之前小小關心了一下俞涼是否發燒的玩家。

    那人穿着米色長風衣,踩着靴子,各自很高。

    對方主動伸出了手:“你看起來好多了。我叫丁嘉暄,認識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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