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棟搶佔了居中的空位。
剩下幾個人也找了個位置坐下，四處張望着。
俞涼眼皮低垂，選擇站着。
李陶陶本來是想坐下的。
但不知爲何，她背上冷汗直冒。
直覺驅使，她站到了俞涼旁邊。
除了他們倆，程雲野和另外一個男性玩家也沒有選擇落座。
於文棟這次沒強迫他們。
要站就站着吧。
經過短暫的停留，地鐵門關閉，向前方駛去。
俞涼看着手機記錄時間。
現實中，地鐵抵達下一站的時間大概是3-5分鐘。
當計時跨入7分鐘的時候，他收起手機，看向電子屏。
從他們進車廂的時候開始，屏幕就熄滅了。
兩站之間的間隔很長。
到了第十分鐘的時候，玩家們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之前最先發現手機的女生江翠道：“都十分鐘了，還沒到下一站嗎？”
她坐在於文棟右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站了起來，走到車門前。
這安然無恙的十分鐘削弱了她的戒備心。
有人好心提醒她：“你別亂看了吧，萬一外面有東西呢？”
“不會吧。”
地鐵外是黑黢黢的隧道，將她的身影完整印在玻璃上。
江翠將臉靠近玻璃，想看一下外面的情況。
“啪”得一聲，一道鬼影撞了上來。
那隻鬼整個身體趴在上面，嘴裏呼出濁色的氣，瞳孔流着血，面對面和江翠對視。
它湊得很近，血跡沾上玻璃。
“啊啊啊！”江翠被嚇了一跳，後退好幾步。
同樣站着的，叫做汪侯的男生被江翠的叫聲嚇了一跳，拍着胸口：“怎麼了？”
“鬼，剛剛玻璃上趴着一個鬼，它、它還把血蹭在上面了！”
江翠下意識拔高了聲線：“你們沒聽見嗎，它趴過來的時候還有聲響！”
其他玩家皆是迷茫地看向她。
他們沒聽見任何動靜。
耳畔只有地鐵飛速駛過的破空聲。
汪侯道：“你太緊張了吧，玻璃上什麼都沒有啊。”
於文棟皺着眉拍了拍邊上的位子：“你怕的話就不要亂走，就算真的有鬼，它又沒進來。”
話音未落，整個車廂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地在爬，那聲音像是要往玩家的耳朵裏鑽。
有人小聲說了句“烏鴉嘴”。
大家不約而同地去拿手機，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一片手忙腳亂中，廣播的聲音響了。
“列車運行前方是岢海站，有在岢海站下車的乘客，請您提前做好準備。”
熟悉的播音腔又用英文複述了一遍。
那些本就沒喫到定心丸的玩家們瞬間更亂了。
“什麼意思，到岢海了？可是不是說有四站嗎？！”
“你不知道嗎，有的站有時候是不停的。”
“那我們下不下？！”
“安靜！”於文棟的喊聲讓衆人的議論停了下來。
玩家們的臉在手電的光照下晦澀不明，光源照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蠶食他們的理智。
於文棟也慌了神。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遊戲的第一道選擇題來了。
下車，還是不下車？
他覺得自己要出汗了。
廣播裏提示的確實是岢海到站的提醒。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列車內的燈光重新亮起，駛入下一個站臺。
俞涼清點人數。
八個。
俞涼花了一點時間觀察他們每個人，叫李陶陶過來說了句話。
李陶陶驚魂未定地點頭。
車門開了。
於文棟經過艱難地思考，決定下車。
他轉身看向其他玩家：“我們下去吧。”
俞涼聽見這個決定一點都不意外，他停在原地，沒動。
他的視線不斷跳轉，最後停落在於文棟的肩膀上。
他多花了幾秒的時間，看清那玩意到底是什麼後道：“還沒有到站。”
於文棟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先前僞裝的面具頃刻崩潰瓦解。
他前幾次遊戲都靠抱遊戲裏的大腿取勝，這次想當一回老大，結果還遭到了“小弟”的反駁。
“你什麼意思，你沒聽見列車提醒嗎，已經到岢海了！”
他一隻腳快要邁出門，人站在門和站臺中間的位置，氣急敗壞地指着外面的柱子：“那上面的站名寫的就是岢海，你瞎了？”
俞涼瞥了他一眼。
不是很想和沒素質又虛榮的人解釋。
停車的時限很短，於文棟見其他人也面露猶豫，急了。
他強硬地上前想抓住程雲野的胳膊想把他拖下車。
結果兩下就被程雲野撂倒在地上。
他沒什麼表情，語氣無辜：“抱歉，超過一半的玩家選擇不下車，所以我不會跟你走。”
“你——！”
就在他們對峙的時候，李陶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前於文棟坐着的位置上。
俞涼之前叫她過去就是讓她關注一下這裏。
可是這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位子。
李陶陶擡頭看看，低頭看看，最後決定蹲下來看座位底下。
於是她和一隻臉黏在座位下方的鬼打了個照面。
於文棟剛要說話，邊上傳來一聲巨大的金屬碰撞聲。
李陶陶手裏拿着她經過技能升級後的大砍刀，一刀把整個長椅劈開。
衆人只來得及看清一道黑影從眼皮子底下躥出了地鐵。
俞涼這才走近於文棟。
在他呆滯的表情下，俞涼捻了捻他肩頭的布料。
“你做什麼——”
他愣住了。
俞涼手中是幾根頭髮。
這些頭髮在光線下透露出微微的金黃，從長度看，明顯是女人的頭髮。
還是波浪卷。
坐在他身邊的江翠臉一下就白了。
於文棟兩側一個是男生，一個是她。
可是她的頭髮是純黑的，也從未燙染過。
車廂裏靜得像時間停止。
李陶陶頂着一張害怕到扭曲的臉，收回砍刀。
她將那些被刀削下來的頭髮撿起，拿過來和俞涼比對。
一模一樣。
俞涼驗證了猜測，他鬆開指節，任憑那些頭髮自由落體降至地面。
“想下車的話，就去吧。”俞涼道。
於文棟懵了，他坐在地上，直到地鐵重新向前行駛都沒反應過來。
這場遊戲的玩家能力一般，此刻主導權已經轉到了俞涼手上。
是真大腿啊。他們想着。
但俞涼並沒有想當他們大腿的意思。
這種死亡遊戲，靠別人永遠沒有出路。
小插曲落幕，這下沒人敢坐在位子上了。
俞涼穩住重心，在嘴裏碎碎唸了些什麼。
其他人沒聽清。
站在他身邊的李陶陶聽得一清二楚。
俞涼在說：“脫髮有點嚴重啊，這遊戲也壓榨員工麼。”
李陶陶：“……”
身邊這位絕對是重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