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碗的老太太憑空出現，慢慢下身，將它撿起拍拍灰，重新塞回了兜。
她還記着剛剛俞涼胡編亂造的事，瞪了他一眼走到別的車廂裏去了。
俞涼：“……”
他盯着老太太離去的背影。
總覺得這位老人看起來比剛纔年輕了許多。
現在，2號線上只剩下俞涼一個玩家。
程雲野問：“你打算怎麼做？”
俞涼：“繼續坐車，數到第四站的時候下去換乘。”
於文棟雖然容易破防，他提出拉羣的這個想法還是很不錯的。
這個臨時組建的八人小羣裏，玩家們紛紛在裏面發言。
幸運的是他們下車後沒遇到危險，只是進入了不同的站點。
李陶陶：[大家是不是都走散了？我下來以後發現自己在野雙峽，去岢海要往回坐兩站]
於文棟：[我也是，在別的站臺]
江翠：[我又回到春新江了！]
俞涼照着地圖比了一下。
都不太遠。
看來遊戲將他們強制分開了。
俞涼大致猜到了原因：[如果有人提前到岢海，就直接去換乘，不要等。]
遊戲主線只是說要把人帶去農山店，並沒說全員都要去。
他猜測只要有一個人抵達農山店，這場遊戲就結束了。
羣聊又響起了提示音。
一個小白人頭像的人在羣裏發言。
萬星：[你們要去農山店嗎？]
於文棟沒反應過來，打字飛快：[對啊，團建地點不就在那裏嗎？]
[於文棟]撤回了一條信息。
萬星。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羣聊裏的人數從8變成了9。
如果他腦子沒出問題，七個玩家和一個npc裏，沒人叫萬星這個名字。
也沒人把萬星拉進羣。
於文棟在冠島站。
這個站點比春新江還遠一站。
如果他按照正常的換乘路線，得坐五站才能到岢海。
於文棟看向周圍。
他這才發現，冠島空無一人。
可他剛剛下車的時候，明明有很多人的啊。
手機震了一下。
於文棟手忙腳亂的打開，發現聯繫人那裏多了一個紅點。
[萬星]請求添加您爲好友。
備註信息：我是。
鬼來加自己好友了。
於文棟哪裏敢點通過，慌忙在小羣裏瘋狂發信息。
[你們看見了嗎，這個人是誰？？]
[@俞涼]
[@江翠]
[@李陶陶]
[。。。。。有人嗎？]
[你們人呢？？？？]
等了一會，終於有人回覆了消息。
江翠：[你們要去農山店嗎？]
汪侯：[你們要去農山店嗎？]
懷傲南：[你們要去農山店嗎？]
……
現存的玩家都回復了他一模一樣的對話。
“轟”得一聲。
一根弦在他腦子裏轟然炸開，渾身的血液都要倒流。
他的手抖得要握不住手機，戳了好幾下才點進遊戲外的好友的聊天框。
每一個人的狀態都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然後給他發送催命咒一樣的話：[你們要去農山店嗎？]
手機掉在地上，直到它自動息屏，於文棟都沒敢去撿。
過了一會，屏幕自己亮了起來。
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使用他的手機，屏幕自動輸入六位密碼解鎖，點進了那個自己出現的聊天框。
於文棟：[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萬星：[你好，於文棟]
萬星：[我是萬星]
整座地鐵站空無一人，萬籟俱寂，只有手機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戳着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萬星見他遲遲不回覆，直接撥了一個語音通話。
於文棟的技能是帶毒的飛鏢，他用飛鏢扎穿了自己的手機，一個不夠再扎一個。
直到整個手機屏幕上都被飛鏢堆滿，他才喘着氣注視着。
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這次是視頻通話。
於文棟慘叫一聲，一腳踢飛那個嗡嗡不停的手機，慌不擇路地朝樓梯衝去。
2號線上，俞涼看着於文棟回覆了萬星的信息，又撤回。
他輕出一口氣。
不出意外的話，於文棟要出意外了。
他在羣裏問：[還活着的吱一聲。]
沒一會，收到了四個整齊的“吱”。
李陶陶：[@俞涼，我上2號線了]
她是站在一片屍山血海裏回覆消息的。
握在手中的大砍刀上滿是碎肉和血。
李陶陶依然頂着那副嚇到要變成原畫的臉，用自己的大刀打最高的輸出。
車廂裏圍過來的屍體都被她砍成了碎片，遠處的那些見到同類的慘狀望而卻步。
李陶陶暫時安全了，她呼出一口氣，將刀放到腿邊。
相比她混亂的處境，俞涼這邊就顯得和世外桃源一樣與世無爭。
程雲野站在他身邊看手機，俞涼就和裏予聊天。
他對那把匕首的來歷很好奇，又試着問了問裏予。
畢竟這匕首在現實和遊戲中都能使用，讓人很難不懷疑它的來歷。
裏予支支吾吾，只說是年終獎。
俞涼：？
他沒記錯的話，裏予好像是“上頭”的人。
“上頭”……也會發年終獎？
還是一把名字能力連遊戲系統都看不出來的匕首。
裏予暫時並不想說出實情，俞涼只好把這個疑問壓到心底。
高鐵在第三個站臺停留一瞬，向岢海站駛去。
程雲野此時正在兩個微信號裏來回切換。
他有些回覆不過來，乾脆誰都不回，找邊上站着的人聊天。
“上次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俞涼一愣：“什麼……”
他很快反應過來，勾了勾額角的碎髮：“哦，你說這個啊。當然想見啊，你談戀愛不想見對象？”
程雲野說了句“想”。
俞涼：“那不就好了……”
說完，把玩着碎髮的手指扶上後頸。
他看着車廂內微微搖晃的吊環。
遊戲裏的人物，也會談戀愛嗎？
俞涼嘖了一聲。
今天裏予和程雲野都讓他猜謎。
這個念頭沒存在多久就被地鐵廣播打斷。
“列車運行前方是岢海站，有在岢海站下車的乘客，請您提前做好準備。”
終於要到了。
地鐵門緩緩開啓。
俞涼聞到了海的氣味。
地鐵懸浮在海上，距離前方的木棧道還有大約半米的距離。
俞涼差點一腳踩空摔進海里，被程雲野扶住了胳膊才穩住身形。
他低頭一看，就和水下有着猩紅魚眼的巨大獸類打了個照面。
剛剛如果不是程雲野及時拉住他，他現在已經掉下去餵魚了。
“謝謝。”俞涼邁了個步，準確地落到棧道上。
程雲野緊隨其後。
他們下車後，地鐵在一陣轟鳴聲中駛向了一個黑色的傳送門。
俞涼打量四周。
他們正站在廣袤的大海上，海水出奇的平靜，一絲風都感受不到。
棧道邊緣豎着一塊木板，小孩兒一樣稚嫩的字跡在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
[13號線請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