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向自己手臂上的傷口,發現這裏已經完好如初。
看來幻境裏的傷口不會被帶到現實裏。
他又擡頭看向程雲野。
這一眼看得某人後背都要出冷汗。
幸好,俞涼只是掃了一眼,沒說話。
這麼巧的嗎?
程雲野故作鎮定,幫他把頭上的蝴蝶結髮卡取了下來。
俞涼放下心頭的問號:“我在幻境裏見到的萱嬸是有眼睛的,另外……”
幾個人回去的路上,他三言兩語把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草垛裏的白骨、村莊神祕的獨立小院,以及……
那老婦要把他抓去配冥婚這件事。
另外三人的表情不盡相同。
柯樂詠握拳輕咳一聲:“那你接下來幾天小心點,我到時候再給你幾張符紙。”
“嗯。”俞涼點頭。
能安然無恙度過剩下的三天最好。
他有預感,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第五天的子夜,他說不定還是會面臨那種孤立無援的場面。
程雲野凝視着俞涼:“以後別自己出去,有事叫我。”
“好。”
交流完畢,俞涼看向自己的手機。
通話中斷了,但那條記錄卻留在了他的手機裏。
語音通話是真實的。
俞涼下滑信息,給裏予報了平安。
裏予:[那就好,嚇死我了(淚,炸了出來.jpg)]
萱嬸依然躲在屋子裏,不出門。
俞涼回到門口做紙紮的時候,她就窩在裏面看着他的背影。
其實俞涼的猜測是對的。
只要他能單獨返回屋內,萱嬸就能送他出去。
誰知被紙人盯上的“女婿”中途被其他人救走了。
萱嬸看了一會,回到屋內。
有了直到第五天到來之前,他們都在潛心準備紙紮。
俞涼身邊有一個貼身保鏢,沒再遇上這種被幻境困住的窘境。
第五天悄然而至。
除了那幾個被主人的手藝坑到的倒黴蛋,已經有幾個玩家和他們一樣,提前完成任務,準備在決戰來臨前多獲取一些信息。
他們可能也見過其他人的死亡,看向四人組的眼神裏充滿戒備。
柯樂詠無所謂地聳肩:“不管他們。俞涼,小院在哪個方向你還記得嗎?”
俞涼:“記得,跟我走。”
他們之前去翻過草垛,然而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松雲認爲這可能是同樣被捲入幻境的玩家的屍骨。
大家想了想,認同了這個想法。
俞涼照着回憶,在村道內穿梭,成功抵達那個小院子。
意外的是,小院子此時門窗大開。
莊英俊端着空碗從裏面走出,見到四個人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客人們怎麼到這來了?”
他明顯是記得俞涼在幻境裏跑掉了這件事,眼底還透露着難以遮掩的憤怒。
但他現在暫時動不了俞涼,只能保持假笑,背地裏咬牙切齒。
“隨便逛逛。”俞涼將注意力從空碗上移開,“這裏住的是村長嗎?”
莊英俊的假笑有一瞬的凝固。
“是啊。”他答道,“我剛給老村長送完飯,現在就要回去了。”
柯樂詠:“來都來了,能不能讓我們去看看老村長?我們也挺關心他老人家的腿腳好了沒的。”
莊英俊:“……”好一個來都來了。
但他確實沒什麼理由拒絕,只好道:“那好吧,我去跟老村長說一聲。”
他端着碗又回去了。
俞涼低聲:“那碗裏剩的是沾了水的紙屑嗎?”
程雲野:“是。”
四人在外面等了幾分鐘,莊英俊出來招呼他們進去。
屋內的裝恆和村內的房子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不同,就是老村長的屋子裏沒有任何紙紮的物品。
老村長躺在牀上,正努力試着爬起來。
他的演技實在是不怎麼好。
假裝起不來牀,整得跟癱瘓了似的。
柯樂詠一屁股坐到牀邊,把老村長按了回去:“我們就來看看,很快就回去了。”
他身上的符紙讓老村長有些覬覦。
“本來你們來紙村體驗,應該是我陪着你們的,誰知道前段時間一直下雨……”
老村長一臉愧疚。
大家心裏想的都是:我信你個鬼。
如果不是俞涼誤打誤撞在幻境找到了這個地方,恐怕直到子夜你都不會出現在衆人面前吧?
俞涼:“能提前知道活動的內容嗎,我們很好奇。”
松雲附和着點頭:“是啊,做這些紙紮到底有什麼用處?”
莊英俊哂笑着:“你們今天晚上不就知道了……”
老村長也道:“是啊,今天晚上……”
他閉嘴了。
柯樂詠取了一張符紙,佯裝要貼到老村長頭上去。
“你幹嘛?”
“你別躲啊,老村長,這是我家鄉學的一種法術,能夠治病。”
老村長:“……”威脅人??
偏偏他不在幻境裏的時候戰鬥力還沒村裏的老母雞厲害。
只好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一點:“不用不用,我快好了……你們不是要知道是什麼活動嗎……”
幾人又在村裏逛了一會。
那些村民都太正常了,和活人無異。
“那老村長,說了一堆廢話。”柯樂詠表情不悅。
他說來說去,只說今天晚上他們會用那些客人們自己扎的東西呈現一段表演。
怎麼做到的,會發生什麼,老村長跟繞彎子似的閉口不提。
不過他不願意說,玩家們也能猜到。
可能他們扎的東西都會活過來。
他們還知道了一條線索。
只要等到天亮,他們就能離開紙村。
子夜即將到來前,所有的玩家和村民都在中間的空地集合。
他們做好的紙紮全部被放到正中間,被人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觀看。
對比其他人的,四個人做的紙紮算比較精緻了。
俞涼數了數:“……只有十個人了。”
五天的時間,那些村民利用幻境殺死了六個人。
而那六個人的紙人精緻的不像話。
俞涼看到了他們之前遇到的孟嶽和謝卿香。
老村長“修養”了五天,終於能下牀了。
他被莊英俊和一個老婦攙扶着,顫顫巍巍地走來。
那老婦俞涼一眼就認出來了。
在幻境裏揚言要把他抓去當女婿的瘋女人。
老婦見到他,眼睛一亮。
她神神叨叨地說話,距離太遠,俞涼聽不清。
身後的紅燈籠飄飄蕩蕩,不知哪裏吹來的陰風激得他頭皮發麻。
老村長提高聲音:“客人們,請欣賞——”
他的聲音逐漸朦朧,俞涼聽見柯樂詠罵了句,眼前的場景扭曲變形,整個人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俞涼發現自己坐在轎子裏。
他身上的衣服都會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胸口一大朵紙花,一條紅色的紙綢緞延伸開來,另一頭被對面的人握在手裏。
俞涼下意識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很難動彈。
他試着擡起胳膊,身上傳來了紙的聲響。
他變成了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