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外鑼鼓喧天。

    他們猜對了一點,那些紙紮都活過來了。

    但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意識進入了自己親手扎的紙人裏。

    還是在照片沒有被紙人偷走毀掉的情況下。

    俞涼聽見坐在對面的人很輕地笑了一聲。

    隔着一道很薄的紗,它露在外面的手慘白,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俞涼艱難地挪動,笨拙地挑開簾子。

    外面全是紙人。

    倒是那個老婦一直緊挨着轎子,見俞涼掀開了簾,扭動脖子看向他道:“女婿,你別往外看啦,和我女兒聊聊啊!”

    俞涼:“……”

    老婦:“今天是你倆大喜的日子,你管自己聊,不用管外面的人咯!”

    “……”

    他沉默着坐了回去。

    顛簸的轎子內,俞涼開始清點自己的道具。

    匕首和手機都在,但他現在的手指笨拙,可能捧都捧不住,更別說使用了。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對面的“新娘”身上。

    對方似乎發現俞涼在看自己,用沙啞得能拉去當挖掘機的嗓子嬌滴滴地喊了句:“相公。”

    俞涼:“……”

    他忍着問:“你是誰?”

    他要儘可能多獲取一些信息。

    俞涼記得萱嬸說過,第五天他們都需要點眼。

    而自己是直接變成紙人的。

    說明點眼這個步驟還沒到來,他還有機會。

    女子自稱饒芳。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饒芳問什麼就答什麼,語氣裏有一種勢在必得的得意:“當然是去洞房。”

    俞涼:“……”

    一點都不想去,謝謝。

    誰要和女鬼洞房啊!

    饒芳想了想:“不過還要先去一個地方。”

    “村裏中間,老村長布了陣,我們先去拜一拜。”它慢吞吞道,“可以向閻王許願,我們就會百年好合。”

    俞涼除了無語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這句話裏有一個關鍵信息。

    俞涼坐在轎子裏,手指努力曲張,試着讓它更靈活一點。

    但令他失望的是,再怎麼努力,他的手依然很難控制。

    饒芳知道他的意圖:“放心,現在你動不了的。”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洞房花燭以後。”它說着說着又紅了臉。

    紙做的臉頰上出現兩抹鮮紅。

    俞涼:“……”

    反正也動不了了,俞涼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它村子的事情。

    饒芳似乎是料定現在誰都搶不走它未來的相公了,講得也多。

    這村子小,位置偏遠。

    村長爲了發展村子的經濟,期初是想讓其他地方的人來這裏體驗生活。

    他們村的人都會做紙紮,就讓客人們來學。

    後面發現,客人們做了紙紮,就會被鬼找上門。

    饒芳細細回憶:“但是,村裏的人也同樣着了道。”

    俞涼明白了。

    難怪。

    發現這種方法能獲得不義之財後,村子就心照不宣地一起幹起了這事兒。

    俞涼問:“那萱嬸呢?”

    饒芳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萱嬸很少出門的,我只知道她紙紮做得好。”

    它以爲和俞涼講了這些,它的相公就會接受它。

    於是試着伸出手,想要把紗取下來。

    “別,你別!”俞涼擡起手拒絕,動作太大他感覺自己胳膊差點被繃斷。

    他吸着氣:“有話慢慢說,等會再看彼此的相貌也不遲。”

    “嗯,也好。”它還害羞上了,找了塊帕子遮住上揚的嘴角,“相公,你還會害羞啊。”

    “……”

    俞涼崩潰地想要不你還是給我一刀痛快的吧。

    不知前進了多久,轎子停了下來。

    傳來一陣落地的聲響,俞涼知道轎子被人擱在了地上。

    老婦掀開了簾子:“你們小兩口聊得怎麼樣啦?要下來祭拜閻王爺了。”

    見裏面的人遲遲沒有動作,老婦向俞涼道:“你要先下來,然後扶住新娘子。”

    原來是這樣。

    俞涼笨拙地扶着邊緣下來。

    他這纔看見,擡着轎子的四個都是死掉的玩家。

    而這片空地就是玩家們堆放紙紮的地方。

    此刻那些東西都變成了縮小版,供在不知怎麼搭建起來的供奉臺上。

    臺子附近,沒有紙人敢隨意靠近。

    一陣風吹來,有的紙紮做的質量不好,一吹就散架。

    被擺放在邊緣的小紙紮人被風吹掉掉在地上。

    不多時,一個惟妙惟肖的,點上眼睛的紙人就出現在了一旁。

    俞涼抿着脣。

    難怪要他們認真做紙紮。

    但是除了那幾個死掉的玩家的紙人,俞涼沒見到其他人。

    不會都躲起來了吧。

    只有他一個倒黴蛋要在這裏拜堂?

    “別看了,新娘子還在轎子裏啊。”老婦催促道。

    俞涼這才向轎子處艱難地擡起手。

    一雙手從裏面伸出來,握住了俞涼的。

    他現在的身體是紙做的,感受不到溫度。

    那紙新娘出來的時候將紅蓋頭蓋上了,俞涼看不見它的相貌,也沒興趣看。

    他把人扶下來,就鬆了手。

    這一點讓老婦不太滿意,但是女兒的心情很好。

    老婦只好把到嘴邊的抱怨嚥了回去。

    眼前有兩個紙蒲團。

    新娘直接就跪下去了,擡着頭催促他快點跪。

    俞涼站在紙做的閻王爺像前,不願意。

    身後的村民開始指指點點。

    “爲什麼不跪啊?”

    “就是啊,這可是咱們村的規矩。”

    “咱們摁着他跪?”

    “那不行啊,這樣閻王爺會覺得我們心不誠……”

    他們看向俞涼:“快點啊,再慢就趕不上吉時了!”

    俞涼看着那尊像。

    是啊,不管拜什麼,心都必須誠。

    他心裏不願意,難道還能強迫他跪嗎。

    他僵持着,心裏思考着方法。

    可惜俞涼現在手腳不靈活,不然他就挾持神像。

    畢竟村民看起來挺信這個的。

    思索間,他就被新娘抓住了手。

    它跪在蒲團上晃了晃俞涼的手,似乎是在叫他快些。

    後面的村民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這時,有幾個在外圍的村民面露驚恐:“老村長!”

    它們指了指耳朵:“有沒有聽見野獸的叫聲?”

    “什麼?”

    村民們瞬間亂了。

    “咱們這裏平時連個野兔子都沒,怎麼會有野獸?!”

    “別瞎說吧,這種時候說晦氣話!”

    俞涼卻挺直了腰。

    他也聽見了,而且聽得比村民更精確。

    那些野獸在往這邊靠近。

    趁着村民們的注意力被引走,俞涼咬牙邁着僵硬的步子,往閻王那走去。

    新娘想追,但它不敢靠近那尊神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俞涼慢悠悠地躲到了後面。

    它撒開嗓子大叫:“我相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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