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誰會來找他?

    俞涼貓着步子移動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

    因爲是老房子,貓眼被幾年前貼的紅紙擋了一半,這一眼看出去並沒有見到人。

    難道是小孩?

    他將毛巾放到一旁,俯身往外看。

    正好和兩隻瞪大的眼睛對上視線。

    這雙眼睛他記得,和他那位已經身亡的鄰居一模一樣。

    蛆從眼眶裏爬出來,俞涼瞥見一隻像蜈蚣又像蜘蛛,足足有自己手掌這麼大的生物從縫隙下擠過來,趁着他還沒起身就想往身上爬。

    “什麼東西!”

    俞涼一下子起身,抄起門口的蒼蠅拍就開始打。

    那隻畸形的生物速度很快,直接沿着他的腳背往上爬。

    天氣很熱,俞涼已經換成了中褲和拖鞋,被它爬過後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又尖又毛茸茸的感覺,光是想一想都要渾身血液逆流。

    他咬牙就往自己身上打,在它已經爬到胸口的時候把它掃了下來。

    然後用蒼蠅拍狠狠地拍了一遍又一遍。

    做完這些,他喘着氣,上廚房拿了一把菜刀。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邪門的事,人死了不可能復生。

    這個世界也沒有鬼。

    俞涼深吸一口氣,握緊菜刀,用力拉開了門,舉起胳膊——

    門外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

    他偏頭看向地上,那怪物的屍體還在。

    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隻蛆蟲掉到了他的脖子上。

    ……

    俞涼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明晃晃的天花板,以及大媽關切的大臉。

    她湊得很近,手忙腳亂大喊道:“護士護士!人醒了!!”

    這位之前拉住他喫瓜的大媽又轉身拍拍他那隻沒有輸液的手:“年輕人,你嚇死我了!”

    她早上送孫子上完學回來,想着看看七樓現在是什麼樣子,結果發現俞涼家的門大開着,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俞涼死了,連忙打了120。

    檢查結果是他什麼問題都沒有,只是暈倒了。

    俞涼道:“謝謝,你幫我墊付了醫藥費是嗎,等會我一起轉給你。”

    大媽報了個數字,把收據單都用夾子夾上遞給他:“誒好好好,喏。對了,我就是純好奇啊,你家開着門我纔不小心看見你們公司員工服的。”

    “你工作也不差啊,爲什麼住頂樓,沒電梯,又熱,遭罪。”

    俞涼沉默片刻道:“習慣了。”

    其實是因爲他每個月都會把工資的大部分都轉給一個私家偵探。

    他要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哪怕偵探告訴他,把整個世界都找遍了也找不出符合條件的人,俞涼依然每個月堅持給他轉賬。

    前一個偵探不願意再接活了,他就去找下一家。

    這種事,肯定不會和大媽說了。

    好在大媽也不太關心住房問題,她更想喫瓜:“你怎麼暈倒了啊?”

    她平常唯一的生活就是接孫子上下學,然後買菜燒飯,做做家務。

    剩下的時間,都和其他的同齡人混在一起,打打麻將,聊八卦。

    大媽確定病房裏只有他們倆,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年輕人,你跟阿姨說實話啊。我聽說最近咱們這裏不太平,你有沒有看到什麼髒東西?”

    俞涼注視着她下意識皺起的眉眼,搖頭道:“沒,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加班加的。”

    還是不說了。

    “哦哦哦,那就行。你們年輕人啊……”大媽撫着自己胸口,說罷又重新湊過來,“他們都說看到死人回魂呢!”

    俞涼鎮定自若道:“傳聞大都不可信,你要堅定立場阿姨,不信謠不傳謠。”

    大媽:“……”

    從醫院出來,俞涼買了杯甜筒,含着勺子路過雜物店。

    原本都走過去了,他又折返回來,出店的時候手裏拎着一大袋用品。

    抓老鼠毒蟑螂電蚊子的工具都買齊了。

    這房子租期還沒到,總不能因爲鬧了次鬼就不住了吧。

    而且他內心堅定地相信: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回去的路上私人偵探給他打了個電話。

    這已經是俞涼換的第七位偵探了,前面六位都因爲承受不住拿着萬把塊硬找又找不到的巨大壓力,紛紛表示幹不來。

    “俞先生,找到了找到了!”對方熬了好多天的夜,精神值岌岌可危。

    幸好,在他準備卸擔子的最後一刻,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

    俞涼:“真的嗎,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

    “俞先生,說起來真的很巧,對方也在找你,所以我和他聯繫上以後,他就直接來找你了,這會應該要到你家樓下了。”

    俞涼“啊”了一聲:“也好,知道了。”

    這個月的錢已經和私人偵探結過,找到了人,他們的交易就算完成。

    俞涼是直接打車回去的,腳步有種自己都沒發覺的輕快,彷彿他曾經這樣走過一次又一次。

    明明他們不認識。

    俞涼要找一個男人。

    他能準確提供出對方的身高、體重、三圍、血型、星座等各種信息,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那人不是自己認識的人,他也沒有失憶。

    俞涼下了車又買了兩個甜筒。

    他一路小跑着進小區,大樹下站着個男人。

    逆着光,俞涼也能一眼就確定,就是他。

    “你、你好。”

    天太熱了,甜筒邊緣已經有了融化的趨勢。

    俞涼作爲一個沒什麼社交的打工族,唯一能想到的試好方式就是和對方分享自己喜歡喫的東西。

    程雲野接過甜筒,知道他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先禮貌地介紹了自己。

    他家俞俞在哪都是香餑餑。

    遺忘與創世兩道詛咒。

    忘記自己在現實世界的一切,不記得逃生遊戲的存在,生活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裏。

    這咒城的BOSS是準備把所有玩家都解決,再把人帶走麼……

    程雲野被規則限制,身上帶了一道“禁語”詛咒。

    和俞涼完全相反,不可以主動告知他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假的,也不能告訴他有關現實和遊戲的一切。

    如果遇到其他玩家,他還要負責阻止。

    本來程雲野以爲來找俞涼要費一段時間,沒想到俞涼自己請了私人偵探,先一步找到了他。

    他好愛我。

    程雲野面無表情地想着,心裏要樂開花。

    “甜筒很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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