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屋裏的少年從沙發上滾了下來，在一片煙霧繚繞中摸索着站起，慢慢走向門口。
“我說楠姐……”少年站在門口但卻並未開門，“不用管我啦……我現在這樣就是廢人一個啊……”
“說什麼傻話，快開門！”門外的聲音失去了耐心。
“好嘛……”他剛剛打開房門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哪有你這麼作踐自己的啊！”
“你幹嘛啊……”他的嚴重茫然裏帶着委屈，“我哪裏惹到你了啊……”
“張嘴！”門外站的的女生用手指捏起瓷盤中的一小塊雞排用力搗進他的嘴裏，喂完他還把手指在他的衣服上蹭去油漬，“你爸媽在那邊看見你這樣會怎麼想？”
“他們啊……”相溪遠一瞬間失神，然後恢復過來又撇了撇嘴，“人死後哪有什麼靈魂啊……”
鄭橘楠聽了他的這番話又聞到屋裏濃郁的煙味和酒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往他臉上甩了一巴掌，“你倒是趕快振作起來啊！”
“嘁，人都死了，再怎麼懷念也沒有用，我還不如……”相溪遠索性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說到一半還轉頭看了一眼三十樓的窗戶，“我還不如去找他們……”
“真是沒用！”鄭橘楠扔下一盤雞排轉身欲走，忽然又回來撲到他身上，巨大的力度幾乎將他撞倒在地，“你要是敢去死……唔嗚……我也陪你一起……”
相溪遠看着懷裏緊緊抱住自己的鄭橘楠，想要從口袋裏摸煙，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鄭橘楠今年二十三歲，大學本科畢業，現在在銀行實習。
她是一個棄嬰，二十三年前被醫院的護工在住院樓的一個僻靜角落發現，襁褓裏除了一張字條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張字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鄭橘楠。
她從小沒有父母，在福利院長大，相溪遠的父母在她上高中起就一直資助她，她看相溪遠的父母如同親生父母一樣。每年放暑假她從學校回來就會被相溪遠父母強拉着住在他們的家裏。
相溪遠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最終在相溪遠高考前幾天病逝。他那時候連母親出殯都沒去，本來想等着考完試去祭拜一下母親，可未想到父親在最後一場考試後來接他的路上出事了。
鄭橘楠看着眼前自甘墮落的傢伙，想要再打他一巴掌，可最終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真可憐……他也成爲了和我一樣沒有父母的人了啊……
“小遠，”鄭橘楠回過神來，“以後能好好活嗎？”
“……”相溪遠看來是被那兩巴掌打怕了，表情都有點懵，在鄭橘楠擔憂而又溫柔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想死的話我陪你一起。”鄭橘楠輕輕拍了拍相溪遠的肩膀，又把手伸到他臉上剛剛捱打的地方揉了揉，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我以後會照顧好你的，以後除了我，誰都不能讓你去死。”
鄭橘楠看着相溪遠走進浴室沖澡，然後才着手收拾房間裏的酒瓶和菸灰。
“姐——幫我拿衣服——”隔着一道門，浴室裏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唉……”鄭橘楠的臉上久違地出現了一抹笑容，在他衣櫃裏翻翻找找，“和以前一樣。”
入夜，萬籟俱寂。
相溪遠放下手機關燈準備睡覺。
臥室門發出了細微的聲音，緊接着打開了一道縫，鄭橘楠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相溪遠暗中微微睜開眼觀察着自己的姐姐。
鄭橘楠悄悄地走到相溪遠牀邊。
相溪遠趕緊閉上了眼。
鄭橘楠俯下了身子，細細的呼吸聲從他的耳際傳來，一陣古怪的感覺在相溪遠心裏蔓延。
還沒等他睜開眼，鄭橘楠就吻上了他的脣。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軟乎乎的身體就貼在他胸口，如此熟練的這番動作顯然不是第一次幹了。
那是水果果凍般香甜的滋味。
相溪遠大氣都不敢喘，一直到鄭橘楠走出臥室門才如釋重負地翻了個身。
我的姐姐好像有什麼問題……
相溪遠沒有想到那天鄭橘楠的話竟然是認真的。
她真的想讓他去死……
可能是想讓他幸福死……吧？
“來嘛，”鄭橘楠在切片面包上塗了厚厚的一層巧克力醬，然後把麪包塞到相溪遠的嘴裏，“前幾天頹廢的時候都沒喫飯，今天要好好補上。”
“唔……我喫不下了啊……”相溪遠嘴裏塞了一大堆東西，“撐死我了……”
“可是我做了這麼多的東西……”鄭橘楠用吐司夾住餐桌上盤子裏剩下的幾片培根，然後把吐司遞給相溪遠，“再喫一點。”
“嗚啊啊……”
“小遠，”鄭橘楠捏起相溪遠的耳朵輕搖着，“讓我看看你報的志願。”
“看就看唄，”相溪遠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耳朵上拽開，又把電腦屏幕轉向她。
“唔……？”鄭橘楠看着屏幕上面的畫面很快就皺起了眉頭，“換志願吧。”
“憑什麼啊？！”相溪遠很是不解。
“留在我的身邊上學不好嗎？”
“可是……”相溪遠還想說什麼，可鄭橘楠已經開始操作了，“前十個志願都必須是我們這座城市的大學！”
“我想自己……”
“這邊有九十多所大學，還不夠你選的嗎？！”
“我想去南方的……”相溪遠支支吾吾，但手上的動作卻很快，現在已經把被鄭橘楠修改的志願改了回來。
“看來還是留不住你呢……”鄭橘楠深深地看了相溪遠一眼，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
“她這幾天是怎麼了……”相溪遠摸不着頭腦，“不會真的要對自己的家人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