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自知這是一個不能放棄的機會。

    擺出一副討好的姿態。

    伸着手開始介紹。

    “您別覺得我年輕,這店就不靠譜了。讓我給您好好介紹介紹。”

    他一邊用腳掃開地下的雜物。

    一邊指着。

    “這裏是廚房。開放的,大家都能看見,乾淨,現在的人不都講究起來這個了嗎?”

    “那豈不是要用好東西來做?用的錢也多。”

    年輕人頓了一下。

    “您看這裏,我們這個圓桌,一桌能坐兩個到十個人呢。”

    “兩個人太少。十個又有點擠了吧。”

    “我們這裏可是喫羊肉鍋的好地方。”

    “夏天喫什麼羊肉。”

    一句一句被堵住。

    就算是再有信心的人也會被打擊。

    “那您覺得除了這些地方還有什麼要改進的。”

    “這個嘛,也不是說非要改一些什麼,畢竟是你開起來,準備了這麼久,但是我提的這些地方,這些個問題,他又是確實存在的,問題是有的,不過解決方法,有很多,看你選什麼了,選的好呢,就更上一層樓,選的不好,就更差了。”

    劉海中最愛擺官架子。

    此時又用起了他平常最愛用的那一套。

    車軲轆話翻來覆去的說。

    看似說了很多。

    說的也不無道理。

    不過都沒有實質性的意義。

    弄的人云裏霧裏。

    年輕人可不像劉海中平常的手下。

    他心裏暗罵。

    “說的些什麼屁話。”

    提的建議一大堆。

    不滿意的一大堆。

    不過劉海中始終是不會開飯店的。

    自己這麼多年除了會做工廠的活。

    其餘的。

    是什麼也沒做過。

    沒學過。

    他此時有些後悔了。

    不過他又認真看了看。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投資。

    如果成了。

    自己也能賺一筆。

    到時候也和何雨棟兄弟倆一樣。

    變成耀武揚威的小老闆。

    更沒人能看不起他了。

    他哪裏還稀罕這小小工廠車間的幾個人。

    送幾個禮。

    就能平步青雲。

    步步高昇了。

    管的人遠不止這幾個。

    然而事實是。

    他心裏癢得很。

    能拿出來的錢卻杯水車薪。

    回家翻箱倒櫃。

    能找出來的錢卻是連棺材本賠上都少。

    “你真要投這麼多啊劉海中。”

    二大娘本來是很看好的。

    真當劉海中把家裏所有的錢擺到桌子上時。

    內心卻是無比的慌亂。

    “我今天去了,那條街全都是老店,好地方,這樣都能開倒的話纔是人才。”

    劉海中一邊說着。

    手裏的動作一下不停的數着錢。

    一遍又一遍。

    “九十三塊?真就這麼多?”

    “真的啊。到這時候了,我還騙你幹什麼。”

    劉海中深嘆一口氣。

    “這麼多年,家裏一點錢也沒存下,真是敗家的一羣兔崽子。”

    “你也別怪他們。孩子們花的錢都是必須要花的,你想想這麼多年,咱們家孩子新衣服才穿了多少,好喫好喝也沒有。”

    “意思是怪我?”

    劉海中陷入深深無力之中。

    這話也一下子點燃了他。

    “沒有。”

    二大娘見勢不對。

    就沒有再說下去。

    “所以準備怎麼辦?”

    “借。我們借錢。再湊一點。”

    “去哪裏借啊。大家都緊巴巴,你以爲只有我們這樣嗎?”

    “總有辦法要多湊一點。這次真的能賺錢。”

    劉海中彷彿看見了天大的好事。

    心裏耳裏都看不見別的東西。

    二大娘久違的回了孃家。

    一家一家地敲門借錢。

    雖然一直不算過得很好。

    但這麼多年。

    也不會要到需要出去借錢的程度。

    看着劉海中那麼熱切。

    事情又是她提出來的。

    她自己也想全力支持他一次。

    於是一個人受了再多的白眼和猜疑。

    也不放棄地和人家好好說話。

    村裏的話傳得很快。

    幾天就能傳到十里八鄉。

    那裏的人生活說淳樸也淳樸。

    然而平淡之中。

    閒來無事談論別人也是常有的事。

    村頭的人談起的都是她現在需要出來借錢。

    也沒什麼人相信她的話。

    全都說她表面說着借錢爲了投資飯店。

    實際上是生活過不下去了。

    要出來借錢。

    父母年事已高。

    她怕這些話傳到他們耳朵裏。

    他們會受不了。

    於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再出去借錢。

    想着呆幾天就回去。

    不過想着劉海中在北城也是一樣的境況。

    她心裏更加的難受。

    劉海中是多要面子的一個人她最知道了。

    別人的看不起和冷眼對劉海中來說。

    是利刃。

    是尖刀刺骨。

    捅進去再出來時就是連骨肉帶血的。

    他無法忍受一丁點。

    即使是不帶有這個意思。

    他也會放大再放大。

    她想起了初見劉海中的那一年。

    好似也是這樣。

    劉海中那時就已經是滿身帶刺。

    別人一句話都要多想。

    廠子裏從來不見劉海中去食堂。

    而他又是一個大體格子。

    二大娘當年最喜歡胖胖的男人。

    她說那樣的懂疼人。

    有福氣。

    於是她一眼就看上了劉海中。

    劉海中不來食堂喫飯這件事她早就注意到。

    問了幾個人都說不清楚。

    那天他終於自己鼓起勇氣來問。

    沒想到他說的倔強。

    話也尖銳。

    她記不清了。

    不過是些。

    “關你什麼事,不會以爲我喫不起吧,我是嫌不好喫。”

    那些一眼能看出。

    又倔強又努力掩飾的樣子。

    反而讓當時的她覺得萬分可愛。

    後來在一起了才知道。

    劉海中父母開着小攤子。

    因爲佔用了一個小官的親戚的地方。

    就被弄的做不了生意。

    兩人心氣鬱結。

    一下子就下不了牀。

    劉海中家裏揭不開鍋。

    這纔出來做工。

    爲了省錢給父母治病。

    自己帶着饅頭來喫。

    二大娘當時還是青蔥少女。

    不知道愛爲何物。

    不過她懂得她真切的心疼一個人。

    背上的刺扎進她耳朵裏。

    但扎不進她心裏。

    因爲她覺得那些刺都是可愛又可憐的。

    她從別人的嘴裏聽到這些話。

    嘴裏說出來的是唏噓。

    耳朵裏聽進來的是和那個人重疊之後的樣子。

    後來父母阻攔。

    後來不聽阻攔的在一起。

    後來過了很多年。

    雖然不大富大貴。

    雖然總是發莫名其妙的脾氣。

    但是二大娘總是順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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