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寧王府到了。”
李錚從馬車上下來,右腳先着地。
君睿聽下人稟報李錚來訪的消息,倒是問:“他來做甚?”
“李二公子只說有要緊的事。”
“讓他到前院大廳等我。”
那侍從應了聲諾,便退出了君睿的書房。
君睿換了身衣服,到了前院。
“何事?”他開門見山道。
那李錚看了眼君睿身邊的侍從。
君睿明意,讓那大廳裏的人都退了出去。
“王爺可還記得之前讓我查的在莫桑沙漠失蹤的那批東西和人?”
君睿擡眸,閃過一絲寒光,“繼續說。”
李錚微微動了動右腿,“入了七月,那莫桑沙漠裏暴風暴雨不斷,但夏日也是穿越莫桑沙漠到琰國最好的時機。之前我奉殿下的命令派人到莫桑調查那批人和貨物失蹤一事,沒有結果。但有些蛛絲馬跡,我一直留着幾人在附近調查。殿下也知道,當初那批人和貨物入了沙漠不見蹤影,此事蹊蹺。入沙漠的那些人不少是有經驗的老手,識路認路不會錯。若是在沙漠被困而死沒有多少可能,當初和那批人一起進沙漠的有不少商隊和散客,因此很可能是被暗殺。”
聽了許久,君睿不耐:“你說的本王都知道。”
那李錚又道:“昨日收到加急消息,我先前派在莫桑附近的人有了一點新的發現。當初失蹤的那批人中,有幾人的屍體出現在了沙漠邊緣附近。經過查探,應該是那些屍體被狂風捲到了沙漠邊緣。莫桑縣丞先前被我打點過,因此才立馬認出那是失蹤的那些人。”
“查出了什麼?”
“仵作驗屍後,發現這幾人通通死於毒殺。”
君睿皺眉,神色一冷:“毒殺?”
“沒錯,那些人皆皮膚泛紅,面部充血。”李錚按實說道。
君睿眸色暗暗的,分神想着事情。
當初那批東西一路上也掩人耳目,不曾張揚,到底是什麼人能夠得到張家商隊的消息,能夠將所有人都毒殺掉?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背後有什麼人?哪裏得到的消息?
他倒是不知道,這龍騰國會有人盜取張家商隊的東西,殺人拋屍。看來,對方是想將所有人都給毫無聲息地殺掉。
“除了這件事,還有另一件事也頗讓人懷疑。”
“何事?”
李錚看着君睿,“當初那批人在莫桑邊上一處叫彩石鎮的地方落腳,在那之前有兄妹三人也提前到了那兒。根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那三人說是去琰國尋親,買了不少物資工具。在我們的人進沙漠不久他們也跟了過去。”
“那兄妹三人是什麼身份模樣?可查出來了?”
“年歲不大,最小的是個女孩。那三人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當時進入沙漠大多都是前往琰國的商隊和散客,少有幾人結伴而行。這三人年歲不大卻敢進沙漠,本身就有些問題,但是後來這幾人完全沒有了蹤跡。”
君睿冷哼,眼中閃過寒光:“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那兄妹三人大抵也只是遮掩身份的說辭,無論那些人的死是否與這三人有關,那背後的人卻不是簡單的。”
“殿下可有懷疑的人?”
“情況不明,暫時不能確定。不過……是不是既然有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
“殿下的意思是……”李錚明白了君睿言外之意。
“暫時不可輕舉妄動,時機未到。”君灝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他瞥見李錚的右腿,皺眉道:“你的腿近來如何?”
李錚下意識地將腿往後挪動,半笑不笑:“還能如何?到底是廢了。花了這麼多年治療纔將就能走路。”
李錚說着,臉上不禁露出陰暗猙獰的神色。
當年他不過十六七歲,正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時候,誰能想到那年秋獵,馬驚之後他跌下山,摔斷了腿,深夜被毒蛇咬傷。要不是他命大,怕是那時候就要死在那山上。
父親也因此放棄了他,一心培養大哥,讓他專心做個只知道喫喝玩樂的閒散人。
李錚心裏暗諷,從前父親就不看重他,日後也不會再高看他一眼。
只要比別人再狠一點,他就不會認命。
君睿看他不再言語,知道他又在想着腿的事情。
“近日天氣越發炎熱潮溼,你且多多注意。日後,我會派人去聖醫谷替你求藥治病。”
李錚聽後一喜,有些激動:“殿下……”
“你在我身邊多年,我總不可能看着你用這條廢腿一輩子。”
李錚心頭微微顫抖,看着君睿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君睿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陪你多聊。莫桑的事暫時不要動,我自有打算。”
說完,君睿便大步離開,留下李錚一人坐在那大廳裏許久。
清逸離開盛京回了子霄谷,南弋本想着要幫燕無歸換個藥,可他推脫,只拿走了藥膏藥粉一些紗布。
南弋見他執意如此,便也隨他去了。
燕無歸拿了藥回到影衛住的偏院,朝着自己住的西邊屋舍走過去。
府中的影衛少有獨間,大多都是幾人同住。
他剛擡腳進了門,便見屋子裏有幾人朝他看了過來。
他的牀鋪靠牆在最裏側,陽光透射進來將那牀鋪曬得有些發燙。
此時正逢夏日,這個睡鋪可不是個好地方。
他走到最裏面,將懷中的藥瓶拿了出來。
對面的一影衛正低頭擦着自己的匕首和短刀,見燕無歸回來仍舊做着自己的事。
燕無歸打算脫了外衣準備自己上藥,這時候倒是聽見另一人冷哼一聲,開口道:“怎麼,又去那獨院拿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開口的影衛膚色偏黑,一身肅殺的氣息。
燕無歸併未理他,只靜靜地看着手裏那兩瓶白玉般的瓷瓶,有些愣愣地出神。
那影衛見燕無歸沒有反應,一時間有些惱怒。
“早聽聞那侍女與你認識,如今她做了主上的近侍,又送你這麼多藥,怕不是……看上你了?”說完,便是一聲譏笑,惹得周圍的人紛紛看戲。
燕無歸神色一冷,擡眸盯着那人。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靠着幾分姿色皮相,得了些好處,應該高興纔是。”
那人不屑地看着燕無歸,瞥見他手中的藥品滿是嫉妒之色。
他們這些做主上影子替主上辦事的人,生氣度外已經是常事,受傷得以醫治,有藥治傷治病本就是奢侈。
而只有替主上辦成大事纔有一顆丹藥,用以日後救命之用。
而他燕無歸爲什麼能輕鬆得到藥品,他只不過受了一些傷罷了,不日便好。其他人也何嘗身上沒有幾道傷?
燕無歸併不想與他爭口舌之快,起身想要離開。
那人卻側身擋住燕無歸的路,頗爲挑釁。
燕無歸淡淡開口:“讓開。”
“不讓,你又如何?”
一時間屋子裏的人都沒有開口,兩人彷彿下一刻就能打起來一般。
這時候,坐在角落裏一直在低頭擦拭匕首的一人幽幽開口:“今日夜梟大人會來此處巡查,若是大人在這院子裏見了劍影,怕是會……很不高興。”
那擋着路的人依舊沒有挪開身體。
擦劍的人這時候擡首道:“如果當初沒有主上近侍給的丹藥,你怕是不能像現在一樣,站在這裏亂吠亂叫。”
“你閉嘴!”
他上前一步,逼近燕無歸,兩人對視。
“我倒是要看看,那好近侍能幫你到什麼時候。”
說完,他輕蔑而又嘲諷一笑,狠狠踹開擋路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