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徐徐駛在長街上,馬兒低聲啼叫一聲。
夜梟坐在車前駕車,時不時環顧周圍。馬車兩側是四個提劍的侍衛,提防危險。
突然間,馬車停止了行進,一瞬間整個長街上極爲安靜。
馬兒踢了踢馬蹄,喘着熱氣。夜梟不動聲色環顧四周,身後的侍衛已經拔劍而出。
一支長箭劃破寂靜,朝着那馬車射過去。
夜梟驟然飛身而起,拔劍用力斬斷那長箭,冷着眸色護衛在馬車旁。
就在下一瞬間,接二連三的飛箭朝着馬車射來,如驟雨一般。
幾個侍衛不斷變換身形步伐,擡劍紛紛將長箭打落,竟然沒有一支箭射在車上。
此時,煜王府的影衛已經悄然出現在暗中埋伏的弓箭手周圍,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劍抹開那些弓箭手的脖子,鮮血四濺。
夜梟擡眸,看到四周出現了十幾個帶着武器的殺手,不斷朝着馬車逼近。
然而下一刻,一直暗中藏身的影衛紛紛落地而下,重重護住馬車,一身的殺氣。
一瞬間,只聽得刀劍激烈碰撞的聲音。
*
君燁靜靜坐在車裏,閉着眼睛聽見外面廝殺交戰的聲音,神色無波。
有人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今日他在司理部辦案結束,比往日要晚半個時辰。按他的心情,回府的路線每次都在變。
可對方依舊能找上門來,想必……還真是不準備放過他。
夜梟同這些人交手,越發覺得不對勁。他們沒有什麼招式戰術,彷彿一心只想着……殺人。
這些人原來是死士!
“護好主子,通通給我殺!”夜梟怒聲下令道。
*
南弋隱身走在回客棧的路上,卻聽見不遠處有陣陣的廝殺聲,聽着距離,像是就在隔壁街道上。
她爬上屋頂,看到下面有大概三四十人在混戰,刀光劍影,那架勢都是往死裏幹。
吼呦,這什麼情況?
還沒等南弋看一會兒熱鬧,便覺得那馬車怎麼有點眼熟?
這不是……煜王府君燁那廝的馬車?!
她又仔細看幾眼下面混戰的情況,才發現夜梟也在裏面,周圍不少都是煜王府的影衛。
而蒙面的那些人下手狠辣,幾乎不給對方留生路。
南弋勾脣冷笑,默默在一旁看戲。
大晚上別經常走夜路,這不,仇家殺上門了吧?
君燁這廝仇家也不會少到哪裏去。
她趴在房頂上看了好一會兒,這下面還在打,不過那些蒙面人卻是被殺了不少,倒了一地的屍體。
南弋被一個瓦塊硌得難受,剛要把它扔掉,卻看到馬車車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裏面人的側臉以及玄色如墨的衣裳。
南弋不得不感嘆,她的眼神委實太好了點。
不過她有些覺得奇怪,君燁一向喜素色衣裳,她從未看他穿過玄墨色的衣衫。
今日很是反常。
南弋掂量掂量手裏的瓦塊,擡手便朝着那馬車的窗子打了過去。
車簾突然被打中,君燁驟然睜開眼睛,低頭一看發現腳邊是碎成幾塊的瓦片。
瓦片?
他擡手微微撩開車簾,卻突然一頓,眼眸半垂。
夜梟這時走到窗子旁邊,“主子,解決得差不多了。”
君燁修長的手徹底放下車簾,微微彎腰撿起一片瓦塊,眼神越發幽深。
“留兩個活口,其餘的……”
“屬下明白。”
趴在屋頂上的南弋看到君燁剛撩開簾子,卻不知爲什麼又放下。
得虧他放下,不然她還想朝着他的臉打過去呢!
此時馬車周圍儼然已經不剩幾個黑衣人,稀稀拉拉被殺了一地,煜王府的影衛不少人也受了傷。
能傷得了君燁隨身的影衛,看來這些黑衣人是有備而來,實力不小。
夜梟看着那剩下的幾個黑衣人,示意影衛團團圍住,打算活捉。
正當影衛準備逼近,卻見那幾個黑衣人齊齊將手中的刀劍朝着馬車的方向刺了過去。幾個影衛連忙將飛出去的武器攔了下來,馬兒受到驚嚇嘶吼一聲。
就在下一刻,那幾個黑衣人紛紛擡手,眨眼間的功夫用力扭斷了自己的脖子,下手幹脆利落。
這般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顯然,他們原本就沒打算給自己留活路。
南弋在遠處看着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給驚到了。
這些黑衣人……難不成是死士?
正當疑惑着,她看到有兩隊人朝着此處趕了過來,腳步匆匆。
奇怪,御林軍怎麼會來?
*
夜梟走到馬車旁低聲道:“主子,剩下的幾人自殺了,沒能留下活口。”
“查。”君燁冷冷道。
“是!另外有幾人受了傷,屬下已經讓他們去了子霄閣醫治。對方的刀劍似乎帶了毒。”
夜梟察覺到不遠處有人趕了過來,立馬道:“主子,有人過來了。”
等到御林軍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地的屍體以及散落的刀劍,血濺得到處都是。這般廝殺的場面出現在盛京城,的確讓他們感到驚訝。
“爾等何人!宵禁外出不歸,當街殺人行兇,此乃無赦重罪!馬車中乘的是何人,還不下車現身!”
那御林軍領隊大聲呵斥,拿着武器逼近,身後一衆御林軍已然列陣。
夜梟現在馬車前,劍上的鮮血未乾,一身的殺意,冷冷看向突然出現的御林軍。周圍的影衛緊緊守在馬車周圍,尚未收劍。
“再不下車,就地當斬!”
話音剛落,只見一身玄墨色衣裳的男子從車內走了下來,身形高挑,神色自若。
此時沉沉夜幕之上重雲散開,月牙高懸,微微落下些許光亮。
而南弋卻往後縮了縮身體,靜靜看着底下的動靜。
這月亮出現的還真是時候,敢情也出來看熱鬧是吧?
君燁款款走上前去,滿身的矜貴淡然,泠泠月光鋪路,身側的那枚玉佩在玄色衣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無暇。
只不過,南弋卻清楚地看到君燁胳膊上有一道傷口,衣衫劃破,鮮血不停。
他何時受的傷?
她怎麼沒看到有人傷他?
有人能靠近馬車還能傷了君燁,夜梟立馬就能把那人給砍了。
突然,南弋這才反應過來——這廝是自己傷的自己!
呵,這男人可真狠。
*
那御林軍領隊看着君燁走下馬車,當他終於看清來人的臉,立馬半跪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方纔衝撞之言,望殿下恕罪!”
夜梟此時才也發現君燁受了傷,立馬用劍撕下衣角替君燁包紮止血。
“大人在御林軍任何職?”君燁忽略胳膊上的傷口,淡淡開口道。
“卑職秦奐,任御林軍參軍。”
君燁擡眸掃了一眼這些突然出現的御林軍,眸色一沉。
“本殿不知御林軍何時負責夜間巡城?秦參軍爲何到此?”
“回太子殿下,屬下們本是突然接到調令前去容家驛站防守。”
“容家驛站?此時受到調令?”君燁有所懷疑。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今夜容家驛站遭到歹人襲擊,被燒了大半房舍。林督軍下令派我等前去加強監守。”
君燁眸色一緊,只覺得此事有蹊蹺,況且這御林軍來得也太過巧合。
容家剛驛站出事,他這邊就遭到暗殺。
就像是剛好拿捏住時間一般。
“太子殿下遇刺,此事重大,卑職願護送太子殿下回府。”
君燁臉色忽沉,“多謝秦參軍好意,眼下刺客屍體衆多,不如勞煩秦參軍留一半人手將屍體送往司理部,以待查明。”
那秦奐立馬應道:“是!”
君燁轉身上車之時,側首示意夜梟。
夜梟立刻明白君燁的意思,帶人提前將那些黑衣人屍體給搜查了一番。
果不其然,的確發現了點什麼。
夜梟眉頭緊皺走到馬車旁,防備地看了一眼那些清理街道的御林軍。
“主子,您看。”
夜梟遞過來的東西,是一枚倒鉤暗刺,是一件多變輔助殺器。
君燁神色忽然一變,有些意外。
這東西名爲飛擒,是武定侯容齊針對邊境天凜國的一種武器而打造發明出來的,是裝在長槍長矛上的東西,在戰鬥中能加大不少殺傷力。
此物是針對天凜國武器而用的,拆卸能當做殺人暗器,只在容家軍中才能見到。
容家……
君燁擡眸看向車外,果然發現不少御林軍也搜出了這東西。
看來,今日處處別人布好的局。
君燁立馬低聲吩咐夜梟去查明一件事情。
而此時的南弋早已經悄然離開,重新去了容家驛站。
她離開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那驛站已經被燒燬了大半,而容潯住的屋舍亦未能倖免。
南弋心裏一沉。
不,容潯不會有事的。
可到底是什麼人會襲擊容家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