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燁似乎一夜未歸。
按照平日裏的時辰,君燁早就派人來請她過去喫早飯,而今天卻遲遲沒有動靜。
侍女將早膳送到她這兒,擺上桌都是她平日裏愛喫的。
君燁現在對她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
“你們太子殿下去哪兒了?可是不在府中?”南弋吃了一勺清粥,似是隨口問的一般。
侍女行禮回道:“婢女不知。只按照殿下吩咐,將早膳送來。”
南弋半垂着眼眸,頓時沒了喫早飯的胃口。
君燁的心思還真是不好猜。
昨夜他到底是真的認出她來還是在試探她?她離開晏行舟幾人住處之後,沒有人跟着追上來。
直到回到煜王府,並無異常。整個過程格外順利,倒讓她懷疑。
不過,她總歸沒有白跑一趟。
她終於拿到了那紫色的花朵,而接下來她要搞清楚這些花到底是不是無殤花解毒的關鍵。
而這件事,看起來有些棘手。
爲了儘快弄清楚這些花到底有什麼效用,她打算用青玉藥鼎研究試試。
*
容家驛站內。
武定侯容齊下令禁止容潯出門,並且派了不少人守在他房間周圍。
容齊下了死命令,便是捆也要把容潯捆在驛站,一步也不能走出去。
容潯徒手打趴了看守他的幾人,已經滿是不耐煩,只想逃離這裏。
誰都不能困住他,即便是他的父親。
“都給我滾開!”容潯一腳踹開擋路的侍衛,腳上卻控制着力道。
“爵爺,侯爺不准我等放您出去!您還是待在驛站,別爲難我們。”一旁攔道的侍衛勸道。
容潯嗤笑,仍舊往門外走去。
“他下不下令讓我出去是他的事,可誰都不能擋我的路。都給我滾開!”容潯呵斥道。
他還有事情沒有查明白,他還要去見南弋,他不能被困在這裏什麼都做不了。
侍衛們紛紛擋着去路,卻不敢同容潯動手。
若是真打起來,他們恐怕也不是小爵爺的對手。
“你今日敢出去試試!”
一聲雄渾的呵斥傳了過來,侍衛們見狀連忙行禮。
“參見侯爺。”
容潯轉過身來,緊握着身側的雙拳,眼中帶着些許戾氣。
“事到如今,你還要做什麼?”容齊走到面前,冷着臉色發問。
因爲多年習武帶兵的緣故,容齊即便身着便衣,也抹不去將領天生的威嚴。
“父親,這句話該是兒子問您。您到底要做什麼?”容潯的語氣有些嘲諷。
“放肆!”
“兒子性情一向如此,父親您是知道的。父親若是在驛站中閒來無事,大可對棋品茶,也好打發時間。兒子的事情,您也少管一些爲好。”
容齊盯着容潯的臉,沉聲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還要給容家添亂到什麼時候?”
“兒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容家,爲了北疆。與父親您不同,我眼中的容家和北疆,可不會任人宰割。”
“糊塗!爲父告誡你顧全大局,你都忘哪兒去了!”
“大局?呵。”
容潯冷笑幾分,擡手指着皇宮的方向,臉上帶着狠意。
“爲君者只想着權力,何曾想到臣子!您口中的大局就是打碎容家的膝蓋,從此趴在北疆之地,接着再任人宰割是麼?父親,我不明白您口中的大局究竟有什麼意義。”
容齊一把抓住容潯的衣襟,讓他站在北疆的方向。
“那老子就告訴你什麼是大局!”
“大局便是你要顧全容氏宗族數百人的性命,顧全容氏一族的榮耀。”
“大局是你要想着數萬容家軍士在北疆能否妻子團圓!會不會妻離子散!”
“大局是你心裏要裝着北疆數十萬百姓的生計,保證邊防安穩和平,避免衝突戰亂!”
容齊深深地看着容潯,壓低聲音道:“忠君二字,容家玷污不起。”
這些話猶如洪鐘響徹在容潯心頭,狠狠撞擊在他心底最深處,無力感緊緊包圍着他。
這些道理,他何曾不明白。
良久,容潯有些失神地後退一步,衣襟微亂,眼角染上一絲薄紅。
“父親,容家沒有別的出路了嗎?”
他的語氣微涼,有些輕飄飄的,似又在期待着什麼答案。
容齊聞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左心口剎那間像是被狠狠捶打了一下。
這句話,曾幾何時他也這麼問過自己。
然而,他用了數十年的時間才明白答案是什麼。
“容家真的……沒有別的路了嗎?”容潯擡眸,死死咬着牙,眼中滿是不甘心。
他很不甘心。
“何爲出路?承淵,你要知道,放在容家面前的,不論是哪一條路都要付出代價。而這些代價,不僅需要我們來承受,更有其他千千萬萬的人也要承受。”容齊道。
“所以當初,您選擇被安排好的路,也是這個原因是嗎?”
容潯看着父親的眼睛,只想知道他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他的父母不過是兩國聯姻,這場婚姻的本質便是利益的交換。
可他不會走這條路,永遠不會。
容齊最後沒有回答。
而有些答案,並不需要說出來。
容潯定定地看着容齊,眼角緋紅不散。
“父親,兒子知道您的大局是什麼。身爲容家人,身爲北疆爵爺,以後的路兒子會替您走,絕不辜負您的期望,也不會辜負身上的責任。”
“可是,我如今有喜歡的人,我不願意在這條路上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