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確實都不符合。”

    伍茂學愣在原地,手垂了下來。

    醫生拍了拍他肩膀,

    “沒關係,可以在庫裏找找,也可以在看看有沒有親戚來。”

    伍茂學眼神裏失去了神色,雙腿灌了鉛似的轉身,走到齊向心和伍建軍身邊,還擠出一個笑臉,

    “走,回家。”

    次日,季興賢視察工作,他先是去行政處,見了見老同事們,隨後分別和原研發小組的人去寒暄了一番,但是季興賢怎麼也沒找到伍茂學。

    伍茂學一個人靠在欄杆邊抽着煙,一個人走到身邊也靠在欄杆上,

    “心情不好?”

    伍茂學扭頭看過去,正是也在抽菸的季興賢,

    “季廠長?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季興賢吐出一口煙,

    “問了你同事,看到你朝這邊走了。”

    伍茂學低頭笑了笑,卻笑得十分牽強。

    “怎麼,心情不好?”

    “沒有,就是出來吹吹風。”

    季興賢看了看伍茂學,伍茂學對他笑了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季興賢放下心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我先走了,有事的話找我,我能幫你的。”

    伍茂學扭過頭看着背對着他離開的季興賢,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季廠長。”

    伍茂學鼓起勇氣開口道。

    季興賢滿意的轉過身來看着他。

    “你遇上什麼難處了,快說。”

    “白血病。”

    伍茂學此刻平靜的異常。

    季興賢卻被深深震驚了。

    “什麼!”

    “我們家孩子,得了白血病,急性的,所有能試的都試了,還是沒找到合適的配型。”

    伍茂學的越說聲音越顫抖,

    “求求您了,幫幫忙找配型吧。我們孩子等不起了。”

    伍茂學說着就要跪下來。

    季興賢趕緊扶住他。

    “你放心,我們幫你想辦法。”

    季興賢又安慰了伍茂學幾句,給了他一筆錢。

    第二天經過和楊廠長的商量,他們動員了全廠有意向的員工都去做配型,並且向外發佈了消息,如果有好心人也可以去做配型。

    在醫院看着工友們排着隊做測試,伍茂學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就被護士告知,伍建軍又吐血了,他連悲傷都顧不上就跑回了病房。

    伍茂學夫婦在病房裏一左一右的牽着兒子的手,

    “要是兒子沒了,我也就跟着他去了。”

    齊向心面色蒼白,眼裏已經失去了生機,像被抽空了靈魂的空殼。

    “你說什麼呢!一定還有辦法。再等等。”

    “等?我等得起,兒子等得起嗎?”

    “媽媽,我好痛。全身都好痛。”

    伍建軍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面上血色全無,彷彿隨時都會閉眼睡去。

    “寶貝兒子,媽媽抱着你,抱着你就不痛了。”

    齊向心此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抱住兒子給他最後一絲精神支撐。

    “伍茂學!有了!哈哈哈,有了!”

    季興賢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衝進病房,他們找到配型了!

    一句話瞬間點亮了三個人。

    伍茂學夫妻二人不敢相信的跑過去握住季興賢的手,

    “真的嗎?是誰?”

    “一個工友,你們準備一下錢。不夠的我這裏還有。”

    “手術費要多少?”

    季興賢也語塞了。

    這筆費用估計把他家底掏空了也付不起。

    “我們先衆籌。你別急。”

    伍茂學的臉剛還笑着,現在笑比哭還難看。

    他知道季興賢會幫他,但是季興賢已經幫了他足夠多了,他不想讓這個有恩與他的人再這麼幫他了,這次的事情太難,他不想讓季興賢爲難。

    “我也想想辦法。”

    季興賢發動全廠的人一起捐款,加上了他的一些錢,可還是差一點。

    結果兩天後伍茂學直接請假回家了,說是手術費湊夠了,可以手術了,要回去照顧孩子。

    季興賢十分疑惑,他哪搞的錢?按照他的家底根本出不起這筆錢的。

    季興賢索性下班就直接去了他家裏。

    但是房門緊閉,沒人在家。

    問了鄰居才知道,他們這兩天都不在家。

    門口還有奇怪的人過來敲門,但是沒反應後也就走了。

    季興賢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

    但又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醫院也找不到人,他媳婦只說他留下錢就說有事,後來再沒回來過。現在也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季興賢有些焦躁,雖然伍茂學這人受了他不少恩,但最開始也是他先幫了自己。

    如今這個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消失了,他擔心不算少。

    回去後,季興賢找來婁小娥也和她說了這件事,婁小娥放在了心上,並告訴季興賢,會告訴家裏人幫忙一起找,如果找到了第一時間通知他。

    一週後,季興賢本以爲伍茂學就這麼消失找不見了,他都不知道怎麼去看望伍茂學家人時,婁小娥卻突然找到他。

    “找到人了。”

    季興賢又驚又喜,

    “在哪裏!”

    “蘇州橋下。”

    他們找到伍茂學的時候,伍茂學渾身是傷,衣衫襤褸,整個人奄奄一息的。

    現在已經送醫院了。

    季興賢也趕忙去了醫院看望。

    “伍茂學,發生什麼了,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知不知道你老婆很擔心你!”

    聽着季興賢的斥責,伍茂學流着眼淚,顫抖着說道,

    “季廠長,我,我當時借錢後,沒過兩天就找我要錢還,我知道是高利貸,卻沒想過這麼狠,兩天時間就九出十三歸。被追債的一路追殺,我還不起,他們就要拿我的器官去賣錢,我沒有辦法,擔心牽扯到向心和建軍,我就讓他們在醫院,那裏也沒人感動他們,然後我一個人跑。”

    季興賢聽完這一番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借你錢的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伍茂學沉默了一剎那,喉頭動了動,

    “當時借我錢的人,道上叫他龍哥,他染着一頭黃髮,嘴角有道疤,身高不高,一米六幾。”

    “好,我知道了,我會找到他的,我還有空房子,你這段時間,先來我那裏住,記得把弟妹也接過去。”

    伍茂學哽咽着感謝季興賢,

    “謝謝季廠長,你幫了我這麼多,我不知道何以爲報。”

    季興賢笑了笑,把他拉起來,

    “報答?當時你主動來找我修機器,就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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