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聽得心裏面想笑，蘇凱怎麼看着都不像是學習好的樣子，而且好幾天前她還看到人進了賭場，怕是心思早就歪了去，還怎麼能靜下心來學習呢？
“不是這個，是比這個更嚴重的事情。”蘇凱頭垂得更低了。聲音都沒有了以前的那股子中氣，好像被閹割了一樣。
“那是啥事啊？你說清楚，你啥都不說就要我們幫忙，我們怎麼幫啊。”蘇老太心裏面忐忑了，默默地喚了幾聲阿彌陀佛。
二房的人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蘇洪友套上了馬車，就把兩個工人一起帶回去。
“叔，你們家裏有麻煩了，這要不要我們幫忙。”一個工人說。
“不是我家的事。”蘇洪友說，看蘇凱這個樣子，怕是真的闖了不小的禍。
蘇曉在廚房裏剁肉，光是喝粥不會飽肚子，所以她剁了一大塊鮮瘦肉，馮氏淘米。
蘇凱現在見二房只剩下兩個女人，好像有了一點底氣。
“我，我被人唆使去賭館裏賭錢，把本錢都輸光了，還借了一點錢，現在人家催我還錢，不然就要剁掉我的手指，娘，奶，你們一定要救我啊，要是沒有了手指，我怎麼讀書怎麼考秀才中舉人呢。”
“啥，你去了賭館，不是叮囑過你好幾次，那種地方千萬不能進去嗎？家裏用銀子供你讀書，可不是爲了讓你到那個地方亂造。”陳氏一聽忍不住罵了起來。
“你這次借了多少銀子？”蘇老太也是氣得不行，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蘇凱進不進賭館的事情，而是他欠了多少錢，現在只希望能夠少欠一點了。
“一共欠了三十四兩。”蘇凱用細若蚊蠅的聲音道。
陳氏臉色一白，身體猛地打了一個晃。
三十四兩，這是什麼概念？要掏空大房多年積攢的數字啊。
蘇老太感到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蘇凱：“你再說一遍，欠了人家多少錢。”
“一共三十四兩。”蘇凱報的是驢打滾後的數目，三天之內不要利息，可是三天後，就要在原來本金的基礎上加上一半，前一天本金加利息是作爲第二天的本金來算，這樣算下來就是三十三兩合七百五十文錢，蘇凱取了個整數。
蘇老太還抱着剛纔老眼昏花聽錯了的期待，可是這下子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彷彿有一道天雷從頭頂上劈下，將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劈得粉碎，她顫抖地伸出手指，指着蘇凱，嘴巴哆嗦着，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後人直挺挺地朝後面倒了下去。
噗通，蘇老太整個人都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陳氏也呆若木雞，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扶老太婆，蘇燕整個人也處在震驚之中，半天回不過神來，比起要損失的銀子，蘇老太就算現在死了，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三十四兩！大房的所有積攢也才四十兩，大哥這是要讓大房完蛋啊，她怎麼會有這樣不中用的大哥。
“大哥，你怎麼能借這麼多的錢呢？你難道不知道家裏是什麼樣的情況嗎？我們大房也不是很有錢，家裏的這點銀子是供你讀書用的，你這下子全輸光了，要以後怎麼辦？”
“你害苦了我們啊，你這是要大房的人沒法活啊，你怎麼這麼狠心，這樣自私，這樣不負責任，送你去城裏讀書，是要你爲家裏爭光，你倒好拖着一家子下水。”
蘇凱被她打得心煩意亂，他瞪着書燕：“夠了，我這樣做還不是爲了大房，我想去多賭一點錢，這樣家裏就不用給我支付學費筆墨費，你們就可以活得輕鬆一點好一點，我這都是在給你們打算，你反而還怪起我來了。”
陳氏看到蘇凱的臉和脖子被掐紅了，還出了血，披頭散髮的，也忍不住心疼，拉住了女兒。
“事情都發生了，你就算打死你大哥，那錢還不是要還，凱伢子啊，我們寧願你平平順順地讀書，就算你多要錢也會給，可不想你去冒這個險啊，賭館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狼窩啊，多少人輸得傾家蕩產。”
“我，我也是一時糊塗嘛，我只想着給大家分憂，也沒想到會欠這麼多的錢，早知如此我就不進賭場了，況且我一開始進賭場也是被別人慫恿，我在城裏只知道悶聲不響地讀書，想着早點考取功名，給家裏做貢獻，對其他的事情一竅不通，沒想到就這樣落入了陷阱。”
蘇凱是把事情摘得一乾二淨，好像自己成了一朵無辜的白蓮花，一個爲了讓家裏過得更好費盡心力的大孝子。
“可是這麼多的錢，家裏面怎麼還啊，本來就沒有什麼錢，還了以後還怎麼供你讀書，家裏怎麼過活，你口口聲聲說是要給家裏做貢獻，對家裏好，我看你純粹是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一門心思要去賭錢，做那些不切實際的發財的美夢。”蘇燕現在心裏面恨死她的這個大哥了，秀才考不上也就罷了，還欠了這麼多的銀子，簡直就是瘟神，掃把星。
“妹妹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這幾年來都在城裏好好讀書，什麼時候去賭過，這一次還不是被人帶去的，我就算去了，也是想多掙錢給家裏而已，你把我說得一無是處，你還是我的妹妹嗎？”
“這下子怎麼辦啊？三十多兩銀子啊，完了完了，大房是真的要完了。”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扶着腦門，控制着不讓自己暈過去，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飄乎乎的。
“娘啊，咱們家不是有四十兩銀子嗎？拿出三十多兩還剩下幾兩銀子，花出去了大不了以後再重新攢起來，我以後都不去賭了。”蘇凱看到家裏人一個個這個樣子，也不由得急了，他得儘快還上這三十多兩，要不然等到明天，這三十多兩又要滾出十大幾兩出來，那樣纔是真的還不上了。
還不上他要被剁手指，被抓去黑礦山，想想都頭頂冒汗。
“你知道這四十兩家裏攢了多久嗎，是從你的爺爺那一輩攢起來的，要不然就沒法供你讀書，你去賭錢，一下子掏空家裏三十多兩，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陳氏發瘋失控地大叫一聲，晃着腦袋，她是真的想去撞牆。
“那還能怎麼辦？你剛纔都說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給人家錢，難道你要看着人家把我的手指剁掉，那樣纔是真的沒有什麼盼頭了。”蘇凱一開始還有點犯錯的樣子，可是現在他看着家裏人沒有把錢拿出來的打算，頓時態度就惡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