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的意外,溫琳整個人都懵了。
緊接着,她看到了徐奇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過來。
她張了張嘴,有些抱歉。
“小奇,抱歉……”
徐奇沒有應話,只是緩緩蹲落在那堆玻璃碎片前。
溫琳要是沒看錯的話,他現在整個人都在顫抖。
徐奇像是不知道危險似的,明知道那是玻璃碎渣,直接上手很容易受傷,但也還是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顫抖得厲害,將摔碎在照片上面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拿開。
畢竟是尖銳且鋒利的東西,稍稍不在意,手上就被劃出一道口子,還有鮮血往外滲出。
在白皙的手上,那抹紅色格外顯眼。
見此,溫琳低呼一聲,連忙抓住他手臂,語氣裏滿是緊張和擔憂,
“徐奇,你別用手拿,掃把在哪,我幫你處理……”
徐奇聽到她的聲音,轉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渙散而沒有焦距,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化不開的悲痛,眼眶發紅,像有千萬種情緒壓抑在眼底。
溫琳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尖一顫,下意識地就鬆開了抓着他手臂的手。
還未說完的話,就那樣被噎在喉嚨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工作了幾年,對情緒有些研究的她能看出來,他此時心情的糟糕,遠比現在看到的還要嚴重。
她犯錯了。
很嚴重的錯。
徐奇依舊沒有說話。
空間裏安靜得出奇,空氣中好像夾帶着些什麼不明的分子,讓人覺得有幾分的喘不上來氣。
氣氛壓抑得讓人想逃離。
沒有人打擾,徐奇從一堆玻碎片裏將那張照片拿起,像是對待什麼寶貝似的,用還未被血跡沾染的指尖輕輕地觸碰着照片上面的人臉。
動作好幾次後,他將照片擁入懷,低着頭,肩膀小弧度地抖動着。
幾秒後,有壓抑的抽泣聲傳出。
溫琳垂下眼簾抿了抿脣。
她剛纔看清了照片,照片上,是他和一個女生的合照。
關係看上去很親密,兩人也都笑得很幸福。
她也注意到了,照片上的女孩,模樣與她有些相像。
不,應該說是很像,到有些離譜的程度。
所以……
上次團建聚會喝酒時候,他喝多了之後看着自己說的話,是在想念照片上的那個女生嗎?
因爲是她徒弟的原因,徐奇就被安排坐她旁邊。
當時他喝得有些多,在她與其他人交談之間,她好像是聽到了旁邊徐奇很低地說了句“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當時她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也還沒等她再問他什麼,他就已經藉口起身去洗手間了。
當時自己也喝了點,當時沒再提起,也就沒有了後續。
溫琳此時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麼感受。
她也不知道他家裏的醫藥箱在哪,只能先打開手機美團,選了幾種常用藥,等外賣上門。
屋內,就這樣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
是徐奇先整理好了情緒,攙着旁邊的桌子,有些不穩地站起身來。
手上被玻璃劃破的手指因爲沒有止血,傷口還有些深,還在往外滲血。
地面上已經有了好幾朵小血花。
溫琳下意識地想要扶他,卻不料下一秒,他整個人直接往旁邊倒。
猝不及防。
“徐奇!”
……
等徐奇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睜開眼後入眼看到的是陌生的環境,他想起身,手背處卻傳來一陣痛意,引得他不禁輕嘶一聲。
這時剛好溫琳走了進來,看到牀上的人醒了,快步走到牀邊,制止了他的動作。
“醒了也別亂動,你點滴還沒打完。”
睡了不知道多久,徐奇這會的腦子還有些懵。
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脣,沒說話,卻從她的手中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再躺會,我去叫醫生來。”
“不用了,我沒事。”
溫琳轉身的動作停住,思量了幾秒後,還是遵循了他的意思。
躺了太久,渾身有些乏力,徐奇有些艱難的坐起身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師傅,坐吧。”
師傅……
溫琳眼底劃過一抹異樣情緒,心裏也有一處好像突然被什麼利器刮到了般,泛着疼。
她垂眸,沒過多的暴露情緒,搬來椅子在他病牀旁坐下。
溫琳與他相視着,在這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的病房裏,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她看不懂他眼神裏的情緒,好陌生。
陌生的好像他們未曾認識。
好像也是,從認識他到現在,好像從未有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裏。
徐奇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擡手掩面,整理好情緒後,他纔對着她露出一個笑。
像平常那樣的語氣,開口:
“我睡了多久了?天都黑了。”
溫琳看着他又是那副僞裝輕鬆的模樣,莫名覺得感覺嗓子眼有些發澀,
“兩天了。”
徐奇若有所思地點頭,
“哦,怪不得有點餓了。”
溫琳微扯了下脣角,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
“想喫什麼?我去給你買。”
“晚點吧。”徐奇垂了垂眼簾,連帶着脣角的笑意都淡了。
溫琳知道他這是有話想說,沒再應話,靜待着他。
病房裏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溫琳覺得自己看着他的眼睛都微微泛酸了,纔等到他的開口。
“溫琳,聽故事嗎?”他輕喃。
溫琳愣了下,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輕點頭,
“嗯。”
“好。”
徐奇擡眼看了她一眼,也是那一眼,溫琳看到了他眼裏泛閃的淚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一般,緩緩道來:
“我現在會從事這個行業,其實是因爲個人。”
溫琳大概猜到了那個人是誰,點了點頭。
“她是大我一屆的學姐,是雲大的,她性格活潑開朗,也對我很好,雖然有時候脾氣不是很好,很愛喫醋,但是也很好哄,我們在一起了。”
他有些哽咽,“但又分開了。”
“是因爲不喜歡了麼?”
“不是。”他搖頭,“是因爲太喜歡了,不想牽連我。”
溫琳沉默了。
“……”
徐奇在提起她的時候,整個人的身上除了透出的濃重哀傷外的情緒,還有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說到最後,他都已經泣不成聲。
聽到了故事的最後,溫琳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地明白,之前覺得他不對勁的情緒的由來。
溫琳整理了下那難平的情緒,深呼了一口氣,擡眼看向他。
“徐奇,我會幫你的。”
……
兩年後。
徐奇從審訊室出來,急衝衝地往溫琳的辦公處去。
在見到她在位置旁站着時,立馬衝過去給了她個擁抱。
溫琳被抱得一臉懵,又覺得好笑。
“怎麼了這是?”
徐奇收緊了手上的力度,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和開心。
“琳姐謝謝你,我找到能讓那些人定罪的證據了。”
溫琳反應過來是這事,將他從懷裏拉出來,像個長者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笑着開口:
“這是你的本事。”
……
幾個月後的開庭,那些當時逼迫陸芸汐的壞人終於還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而他,用正確的手段,幫她完成了最後的願望。
——
徐奇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