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臨淵挑了挑眉,略微有些驚訝。
“張聞之功不可沒。”
董博點了點頭,恭聲道。
“也罷,反正正如你所言,此後神京府勢必和諸多勢力死磕,讓他們留在神京府,也不過徒增傷亡罷了……就這樣吧。”
葉臨淵點了點頭。
昨天董博來他這裏請命,就將神京府的事情和他自己的一些想法告知給了葉臨淵。
所以,對於走人,他並不意外。
意外的是數量……
畢竟,吏籍可是‘鐵飯碗’。
雖然相應的會失去一部分自由。
但對於神京府這種養老衙門的差役們來說……一份可以‘傳家’的鐵飯碗,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說放棄就放棄的。
看樣子,張聞之還真是費了大勁兒呢。
“如今剩下一百六十七人,重新打亂分隊,現在每個大隊只有三十於人。這些人屬下暗中查了查,可能還有一些張家……以及暫時不知背景的人。”
董博想了想之後又道。
“正常。”
葉臨淵倒不覺得意外,笑着道:“沒有才不正常呢。”
這是應有之理。
公主殿下突然出手,空降董博等人,直接佔了除了府院之外的其他所有重要位置,張家在神京府的骨幹力量幾乎完全被清洗了出去。
現在的神京府,不客氣的說,已經是葉臨淵的一言堂。
但是,暗子,是一定有的。
畢竟葉臨淵又沒從頭將神京府清洗。
而此前的神京府是個什麼情況?
說是張家勢力,但必然也有其他勢力在裏面安插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棋子在。
其他不說,至少能保證消息通靈不是?
不過這些人,對大局沒有影響。
暗子而已,頂多就是暗地裏傳一些消息。
現在高層全是自己的人,下面的人壓根什麼都不知道,又能傳什麼消息?
更何況,葉臨淵現在要做的事,也不怕被人傳出去。
或者說……
傳出去纔好呢。
想到這裏,葉臨淵輕笑了一下,溫聲道:“接下來,就按照計劃行事吧。和昨天說的一樣……明面上別死人就行。其他的,不必有任何顧慮。”
這句話讓董博等人眸光一閃,而後一個個眼底都流露出了幾分森然。
“是,屬下等明白了。”
“嗯,去吧。”
“屬下等告退。”
董博等人離開了。
葉臨淵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看天色。
朝陽初升啊。
閒散的日子,大概也就幾天了吧?
想着,他轉身,往二進院去。
……
……
朝陽初升,金色陽光普照帝都,內城已經一片熱鬧喧囂。
劉老漢蒼老的面容一片麻木,眼睛渾濁,斜跨着磨刀夾,略微有些艱難的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從衚衕中走出。
陽光映照之下,晃了他的眼,他反應有些遲鈍,擡了擡頭,用粗糙滿是老繭的手遮了遮陽光,昂首有些愣神的看了看日頭,才又佝僂着身子,慢慢前行。
懦弱而緩慢。
前天官差突然上門,讓他在屋子裏足足呆坐了一天。
眼淚已經流乾了,心裏空落落的一片。
其實他早就心有死志,只是想到生死未卜不知所蹤的女兒,他終究還是要挺下去……也許再挺挺,就能知道女兒的消息了呢?
他知道這個希望很小。
但……
萬一呢?
所以,再苦再難,他也在麻木中堅持着。
否則,死不瞑目。
拖着不便的腿腳,他走了好一會兒,才走上主街道,周圍人聲鼎沸,熱鬧而喧囂。
他張了張嘴,清了清有些暗啞的喉嚨。
“磨剪子來,戧菜……”
沙啞的聲音響起,可‘刀’字還沒有吐出來,劉老漢的表情就徒然僵硬,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恐懼。
他看到,一羣緇衣,打.打鬧鬧的,往某一個衚衕中走了出來。
強烈的恐懼感讓劉老漢兒喉嚨壓在了嗓子裏,再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他全身顫抖着,下意識的縮着身子,似要蜷在道路旁,埋着頭,渾濁的眼睛都不敢擡頭看……
被嚇到的不僅僅劉老漢而已,還有不少的穿着普通的百姓,在看到這羣緇衣的時候,都下意識的停下了話頭,而後一個個神情有些不安的停下說話,往兩邊路旁捎了捎,不敢和這羣緇衣有任何眼神交流。
也就是一些穿着明顯富貴的行人,神態自若不變……
正是六扇門的巡邏小隊。
六扇門的職權在很大程度上搶了神京府的職責,比如這街道巡邏,在很多年前本是神京府專屬職責,但這些年,也被六扇門搶了去。
此刻可以看到,巡邏的六扇門人,雖然都穿着緇衣,但其中腰間掛着腰牌的,卻只有領頭的兩三人。這三人被衆心捧月般的圍在中間,身邊的人,雖然穿着同樣的緇衣,但腰間並沒有腰牌。
六扇門的腰牌,屬於六扇門的門面。
不管什麼等級的捕快,在身穿公服的時候,都被要求要將腰牌懸在顯眼的位置。這羣六扇門的人沒有腰牌,說明他們並不是正式的六扇門捕快。
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些人,是不良人。
所謂的不良人,其實就是街面上遊手好閒的混混,所以才稱之爲‘不良’。
不良,其實也都是百姓。
是地方上,遊手好閒的人。
但這樣的人太多了,就極爲容易引發事端,甚至大打出手,對於當地治安是極大的隱患。
所以,纔有了‘不良人’制度。
那是類似一種招安。
將這些不良人聚集在一起,安排在當地衙門之下,充當衙門的眼線和爪牙。
他們不屬於‘吏’,只是‘民’,在當地衙門並不登記造冊。
但是,卻會從衙門的一些財政中分潤一部分出來給他們當做‘俸祿’。
俸祿並不高,勉強能過活的樣子。
在地方上,甚至還會有‘不良將’‘不良帥’之類的人存在……其實也就是當地閒散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