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啞然，農村確是這樣，她家小時候也差不多是這種情況。
除了過年每人有兩套新衣服，平時都是小的繼承大的舊衣服。
小的多少不願意。
但這個時代更苦，每個人就一兩套衣服，真等唐柏松穿小了留到他那，那衣服怕是補到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沒想到他會主動要求給大哥做。
雲桑摸摸他的頭道：“嗯，新衣服，當然是每個人都有咯。”
“那娘有沒有？”
不經意的話，卻讓雲桑心裏一哽。
她似乎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有的東西，媽媽是否也有。
大門突然敞開，柳氏從門外走了進來。
“叔婆。”幾個小的沒什麼感情的喊了聲。
柳氏佈滿褶子的老臉扯了下嘴角，“哎！在寫大字呢！”
“嗯，”四小隻點了下頭，便不作聲了。
“乖，你們都去玩兒吧，我找你們娘商量點事。”
四小隻懶懶的，沒有走開的打算。
這就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的結果。
平時對幾個孩子不冷不熱的，上來就打擾人家學習，人家理你纔怪。
雲桑開口道：“寫了這麼久，你們出去玩會休息下吧。”
唐柏松看了她一眼，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扛着鋤頭和提着簍子的弟弟們出門了。
柳氏看得眼熱，大房這幾個小的確實懂事，愛讀書，又勤快，要不是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以後指定比自家的孫子出息。
可惜了，攤上這麼一個後孃。
都說雲氏變了，表面上確實變了不少。
但人哪有那麼容易變，就是變也是有所圖的。
在柳氏心裏，雲桑的變化必定是有什麼目的，這也是她前來的原因。
“嬸孃坐，今兒特意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原身因爲孩子的問題，跟村裏人的關係是真不怎麼樣。
沒事兒這些人是絕對不會上門。
柳氏搬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佯怒道：“咋的，就咱兩家的關係，沒事我還不能上門了？”
雲桑笑笑沒作聲，繼續縫着手裏的衣服。
“這是給幾個小的做的？”
“嗯，這不過快年了，幾個小的衣服都小了，給他們做身新的。”
柳氏捧着她縫好的衣服細看，渾濁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這栽剪工整，針腳密實勻稱，可不是假把式。
縫縫補補誰都會，但說要做成衣的就不好說了。
“沒想到你還會這麼細緻的活。”
雲桑想說，她會的還多着呢。
但到底沒說出來，做人嘛，還是低調點的好。
“我娘早逝，爹就我這麼個女兒，當時想學，爹就請了師傅教了幾個月。”
柳氏纔想起，她當年是賣身葬父，讓唐老太太買回來的，跟他們本身的泥腿子出身還是有所不同。
不要說會這些，就算是識得些字也不出奇。
柳氏又東拉西扯了會。
雲桑笑笑不說話。
實在不行就嗯啊哦的敷衍兩句，既然她主動問她不說。
現在她也不會再問。
“其實你婆婆那做法，嬸孃是不認同的。你說你一個末出閣的小姑娘，無端就做了人家的後孃，換誰誰都不願意啊。”
卻不順着她的話說。
“嬸孃不必替我抱屈，之前是我想岔了。如今被雷劈了一遭，也想通了。柏松幾個懂事又聽話，我好好將他們養大，過不了幾年就能享清福了。”
柳氏一噎。
雷還有這功效？
可話都說到這了，不說完哪能甘心。
“到底是可惜了，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又這麼年輕，咱們唐家可不是那種迂腐的人家，就算是生了娃沒了男人的也不會要求女人定要守着，何況你……”
“嬸孃是來勸我改嫁？”雲桑一針見血，直接挑明。
一早上都在東拉西扯，終於要扯到正題了。
這時代相對開放，沒有說死了丈夫就一定要守着，但之前原身那樣打孩子都沒人來勸她改嫁。
現在是覺得她脾氣收斂了，好欺負？
柳氏覺得這天有點聊不下去了。
她確實來勸人改嫁的。
可從雲氏嘴裏說出來那感覺怎麼那麼不對味兒呢。
“嬸是覺得你一個人養幾個娃辛苦，家裏沒個男人支撐太難了。”
雲桑微微一笑，“嬸這意思是有人願意入贅咱家，替我養孩子？”
柳氏暗啐了聲，這臉可真大！
她好說歹說，人家也只願意納回去做小妾，她倒好，還指着人入贅。
可這話她卻不敢當着雲桑的面說出來。
柳氏陪着笑臉道：“倒不是說人家願意入贅。但對方說了，只要你願意，他們會幫着一起養大幾個孩子。”
雲桑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
她雖然長得還不錯，可到底還帶着四個拖油瓶，誰這麼爛好心，居然願意替她養娃。
她是被逼無奈，這上趕子的圖什麼？
“嬸這是替哪家來說的媒？”她雖無心嫁人，人家既然起了這個心思，她卻不能不正視這個問題。
她沒嫁人的打算。
說出來，好光明正大的拒絕。
柳氏見自已終於勾起了她的心思，無不得意的笑了起來，“這人呀，你也認識，就是杜家的二少爺。”
就杜二少爺這條件，誰能拒絕得了。
柳氏成竹在胸。
雲桑的表現並沒有如她所願的驚喜。
反而立刻黑了臉。
“嬸孃莫不是也聽信外面的傳言？拿這話來誆我。”
“這說的哪裏話，是杜老爺親口託我來說的媒。”
雲桑將針線打了個結，剪斷後插回線團裏，慢慢的收攏着簍子裏的東西。
本來十分篤定的柳氏心裏一下就沒了底。
“柏松他娘，行不行的，你倒是應一聲啊。”
雲桑提着簍子站起來。
“該做午飯了，嬸孃回吧。”
她態度明確，擺明是不想再聊。
柳氏卻不願這樣放棄，“你現在是啥意思？”
“嬸孃是個聰明人，我以爲我的態度已經表明了我的意思。沒想到你卻非要聽我親口說，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柳氏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不同意？村裏都傳成什麼樣了，你還不同意，是不是非要搞出人命丟了我唐家的臉面你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