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改之前的潑辣勁兒。
平平常常的語氣硬是讓人感到一股咄咄逼人寒意。
“雲氏,你別太過分,我好歹是你的長輩!”柳氏被氣得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現在以長輩的身份說事您心裏不虛嗎?這家都分了快二十年了,你們當初對這一家子不聞不問的時候怎麼就想不到是我們的長輩?
突然冐出來就讓我改嫁,嬸孃敢對着我那死去的公公婆婆和孩子爹孃起誓你沒別的心思麼?”
但凡他們多照拂點孩子,孩子也不至於過得這般苦。
這年代怪力亂神的故事還是挺多的,誰也不敢隨便起誓。
柳氏當然也不敢。
惱羞成怒的指着雲桑罵道:“外頭都說你變了,我還當了真。如今看來變是變了,是變本加厲的變!”
她該多謝她沒說是變鬼的變。
雲桑笑笑道:“謝謝誇獎,我一個寡婦,要真像那泥人的性子,豈不是隨人搓圓捏扁?不早了,侄媳就不留嬸孃喫中飯了。”
雲桑一副送客的架勢打開門。
柳氏狠狠的啐了口,氣極敗壞的走出門。
猛然撞上四個黑着臉的小豆丁。
柳氏心裏咯噔一聲。
這是把她的話都聽去了?
“哼!”聽了又怎樣,她說的都是事實。
雲氏要是改嫁,他們還不得感謝她。
唐柏鶴攥着小拳頭氣呼呼道:“叔婆你怎麼可以勸我娘改嫁?”
後孃要是改嫁了,以後就只能喫大哥做的飯了。
想到大哥做的飯,唐柏鶴很不情願的看了大哥一眼。
唐柏松以爲二弟是想讓他也表個態。
他吸了口氣,瞪着柳氏道:“叔婆你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柳氏咧到一半的嘴頓時僵住。
唐柏延看向後孃道:“娘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我們的娘。”
唐柏年吸了下被寒風凍得通紅的鼻頭,“對。”
“我這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們。”柳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滾滾滾,一羣養不熟的白眼狼。”說着粗魯的拔開孩子,怒氣衝衝的撞了過去。
虧她之前還覺得幾個孩子懂事。
都讓這潑婦給養廢了。
“娘~”唐柏鶴討好的叫了聲。
“嗯,都進屋吧,下次別再犯傻了,凍壞了還得花錢看病。”
雲桑大大的無語。
大冷的天,幾個小傢伙就這樣站在門口,也不怕把身子凍壞。
南方雖然不怎麼下雪,溼冷纔要命,寒風再一吹,露在外頭的皮膚就像被冰刀子割了一樣痛。
雲桑轉身往屋裏走,唐柏鶴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張了半天的嘴才含含糊糊的問道:“娘,你想嫁給杜二少爺嗎?”
幾個小的臉色明顯的一緊。
雲桑故意逗他們道:“你們希望我嫁麼。”
四小隻悶不作聲,悄悄的看向彼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事,況且這個女人還不是他們的親孃。
唐柏松陰沉着臉,咬了咬脣,“你想嫁就嫁,但鐲子得留下。”
以後還要傳給他媳婦的。
絕對不能給壞女人帶走。
雲桑靈光一現。
鐲子!
她算是知道隔壁圖什麼了。
不過瞬間,一個計劃在腦海裏成了形。
雲桑右手撫着手腕上的玉鐲,揚了揚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鐲子我是不會還的。”
明明是不捨得她,偏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氣不死個嘴硬心軟的臭小子。
騙子!
唐柏鬆氣急的瞪着她道:“你!”
“你什麼你,別忘了老孃可是在閻王面前立過誓的。”
杜家家大業大,杜二少爺想娶什麼樣的姑娘娶不上。憑什麼娶她這個帶着四個拖油瓶,還聲名狼藉的寡婦。
連隔壁的阿貓阿狗都有想法,杜家能沒有目的?
別說杜二少爺是對她一見鍾情。
不好意思。
她最不信的就是一見鍾情。
四小隻鬆了口氣。
原來她沒有想改嫁。
如果是以前他們肯定巴不得她嫁出去,但現在後娘對他們挺好的。
有點不捨得。
雲桑回房去放針線簍子,四小隻知道她要做午飯,放了鋤頭鐮刀就去幫忙。
唐柏松雖然還板着臉,卻不耽誤他熟練的生火,掏米下鍋。
唐柏鶴自告奮勇,“我去餵雞。”
他其實是想去看看雞生蛋了沒有,早上只撿了兩個雞蛋,還有三隻雞沒生蛋。
生了火後唐柏延就搬了張小馬紮幫忙燒火了。
唐柏年沒找到事,邁着小短腿追着二哥出去。
唐柏鶴到了雞圈,在石墩兒上一撐,就要跳進去。
唐柏年在後面喊,“二哥你要是踩到雞屎,臭臭的娘就不讓你進屋了。”
唐柏鶴百米衝刺的氣勢立刻緩了下來,回頭瞪了四弟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跨進雞圈。
四弟定是個烏鴉嘴。
他剛纔都沒發現雞圈裏有那麼多雞屎,他一說完就發現裏頭到處都是雞屎,害得他都無處下腳了。
那些出來遛彎兒的雞見他進來紛紛逃開,只有一隻母雞連他走近都沒發現。
一動不動的坐在窩裏。
唐柏鶴伸手想把母雞撥開,母雞很生氣,張嘴就往他手上啄,嚇得他哇哇叫着收回手。
“小年,給我把晾衣叉拿來。”唐柏鶴氣呼呼的大喊。
“哦……”唐柏年一聽,轉頭就去尋了晾衣叉來。
唐柏鶴接了晾衣叉就往雞窩裏捅。
母雞也惱了,可就是不離開,橫着脖子,憤怒的小眼睛狠狠的瞪着唐柏鶴。
“瞪什麼瞪,識趣的快點走開,你是雞,我是鶴,我還能怕了你不成。”唐柏鶴邊捅邊跟它大眼瞪小眼。
母雞瞪不過,又打不開他,只好氣呼呼的走了。
“哼!跟我鬥,你還不夠格。”唐柏鶴將晾衣叉立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曬衣叉,像只戰鬥勝利的大公雞。
“二哥,快撿雞蛋。”唐柏年在雞圈外提醒他。
“急什麼,雞蛋又不會自己跑。”
一轉頭,看到雞窩的他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