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府街過去約莫一刻鐘的路程。
宅子是挺好找的，但李家守衛森嚴，想進去卻不容易。
雲桑敲了門，門房直接就問她有沒有拜帖。
她哪有那玩意兒。
最後被當成打秋風的掃地出門。
明明是混江湖的人家，咋就學當官的那一套，看來這李見凌是想黑轉白呀。
進不去，雲桑只好在街上的小食店裏找了個位置，再點上幾個小點，等着陶姨娘自己出來了。
好在那陶姨娘也是個閒不住的主，沒等多久，她就帶着丫鬟僕婦出門了。
那排場，比人家正房奶奶還要大。
看來這位陶姨娘在李家地位還挺高的啊！
雲桑立即叫了小食店的老闆娘結賬。
“十文。”老闆娘笑容可掬。
雲桑掏了錢遞過去，雙眼卻緊盯着對面出行的隊伍。
似是自言自語道“出個門就這麼大的陣仗，想必那位就是李夫人了吧？”
老闆娘聞言露出一抹嘲諷，“什麼李夫人，不過是個姨娘。”
雲桑驚訝道：“啊！瞧這穿金戴銀的，比縣太爺的夫人還氣派，還以爲是李夫人呢。”
老闆娘同情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辰店裏也沒什麼人，老闆娘索性跟她閒扯了起來。
“李夫人也是個命苦的，嫁過來幾年無所出。這不，再恩愛的夫妻都過不去膝下無子的坎。
那位原先不過是李幫主的相好，因生了個兒子就被接進了府，如今還騎到人家正頭娘子頭上作威作福……”
小食店的老闆見自家媳婦越說越來勁，黑着臉道：“行了！你也不怕人家聽到。”
哪怕這個時代的小老百姓都是一夫一妻制，正頭娘子們對小妾也帶着天然的敵意。
故老闆娘說起那毀人家庭的第三者纔會滿口的不平。
老闆娘叉着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聽到又能奈我何。你這麼幫着人家說話是不是也想找這麼一個狐狸精？”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
雲桑沒想到自己隨便一探，就探出了這麼大的一齣戲。
正頭娘子生不出孩子，相好的帶着孩子上門認親順利進了李家的門。
這陶姨娘好大的膽子！
她怎麼敢？
隨便買了個孩子就冒充是李見凌的兒子。
就李見凌對小五那態度，還是挺寶貝的。
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親子鑑定，她纔敢這般肆無忌憚。
只是這樣一來，只怕想要回小五就沒那麼容易了。
是等李見凌回來直接找他，還是去找當事人陶姨娘？
替別人養孩子怎麼也算是一件醜聞了吧，萬一李見凌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惱羞成怒殺人滅口怎麼辦？
看來，這事還得找當事人！
雲桑打定主意，立刻跟上陶姨娘的隊伍，等待着合適的時機再上前搭話。
陶姨娘一路招搖過市，先是去了布店，又去了銀鋪，胭脂鋪，臨近中午才進了福寧樓。
還是訂的雅間。
難怪她如此大膽。
買個孩子就能換來財務自由，她都忍不住心動了。
不過……
說笑的。
她一個在五星紅旗下長大的孩子豈能知法犯法。
雲桑一路跟着陶姨娘，直跟到了雅間門口，丫鬟僕婦們才發現身後多了個人。
夫人？
這陶姨娘果然野心勃勃。
人家正頭娘子還在呢，這幫僕婦就敢稱她夫人。
不過，閒事莫理！
她來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
有求於人，雲桑自是放低了姿勢。
“妾身雲氏，有事想與陶……夫人相商，還望嬤嬤代爲轉告。”
婆子睨了她一眼道：“何事？你交代於我便是。”
“嬤嬤見諒，實是這事不能假手於人，故只能妾身親自跟陶夫人說。”
一門之隔，兩人都沒有斂着聲音，裏頭自然能聽得清楚。
陶姨娘的一言不發立即助長了婆子的氣焰。
“有事說事，我家夫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再不說就別怪老身不客氣了。”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雲桑微笑着曲了曲腿，“妾身夫家姓唐，今日前來是想問問貴府小公子的事……”
“陶媽媽。”
陶姨娘走到雅間門口，看見雲桑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認得你。”
雲桑笑了笑。
她不覺得奇怪，卻有點意外。
不奇怪是因爲她們確實見過兩次，雲桑記得她是因爲她那一身暴發戶的裝扮。
意外的是，自己一直打扮得普通低調，她竟也能記住。
“陶媽媽，請客人進來喝茶吧。”陶姨娘說完轉身進了內室朝裏頭的小丫鬟們擺了擺手，“這裏不用伺候，你們都出去吧。”
剎時，雅間內只剩下陶姨娘，陶婆子和雲桑三人。
陶姨娘瞬間冷臉，“說吧，找本夫人何事？”
要不是怕把大郎的身世泄露出去，她纔不會見這種鄉野村婦。
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她自稱夫人，杜蘅知不知道？
“我要贖回孩子。”
對方開門見山，雲桑也不藏着掖着了。
陶姨娘怒道：“你做夢！”
陶婆子一驚大喊：“夫人！”
陶姨娘這纔回過神來，在桌前坐下，端起茶水輕啜了口，“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想贖回孩子去找人伢子便是，找我何用？”
差點就上了這個女人的當。
“夫人把我請進來，不就真接承認了令公子便是我的孩子麼？”
陶姨娘一口咬定，“荒唐！我兒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你說是你的便是你的了？”
既然對方不願承認，雲桑也懶得跟她打太極，“夫人多少錢買的孩子？我雙倍，不，三倍奉還就是了。”
陶姨娘氣得臉都青了，手上的茶杯一摔，猛的站起來，“不知所謂，來人，把這個賤人拖出去。”
門外的丫鬟僕婦聞風而動。
雲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口，背頂着門面朝陶姨娘開口道：“夫人應知紙是包不住火的，我既知孩子在李府自不會這樣作罷，與其等李老爺回來東窗事發，不如收了錢早作打算。”
陶姨娘自進了李府連杜蘅都得讓她三分，何時受過這樣的威脅。
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邊往雲桑走去邊對着門外的僕婦罵道：“你們沒喫飯呀，連個門都推不開，實在不行就去叫幾個小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