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沒再理沈橖,注意力全都放到上席李見凌父子的身上。

    李見凌寵愛的撫摸着兒子的頭頂大笑道:“緣份啊!大郎雖不是夫人所生,卻要叫夫人一聲母親,以後杜家就是他親外家。”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是正式宣佈把這孩子當成嫡子來養了。

    衆人心中當即明白。

    紛紛恭喜他喜得麟兒。

    又想着法子誇孩子。

    兩人明明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一個眉清目秀,一個狂野粗獷,經過這些人的嘴,倒變成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平日裏那些看不上陶姨娘的大婆,這會都一個一個過來同她敬酒,說着恭維的話。

    陶姨娘一時風頭無兩,笑得花枝亂顫,還時不時的送杜蘅挑釁的目光。

    “我想起來了。”杜梓傑恍然大悟,“大郎長得很像我們村裏的一個孩子。”

    李見凌不在意道:“人有相似……”

    陶姨娘臉色突變,猛的向杜梓傑看去,強壓着罵街的衝動硬扯起一抹笑容道:“孩子小時候都長得差不多,長開就不一樣了。”

    杜梓傑不單是杜蘅的弟弟,跟李見凌生意上也有密切的來往,陶姨娘知道自己在李見凌心中的份量,自是不敢得罪。

    “姨娘說的是,這麼說來又不覺得那麼像了。那孩子雖年歲,五官都與大郎差不多,不過身子骨太瘦弱了,看着可沒大郎有福氣。”

    姓杜的這是要作甚?

    陶姨娘越聽心越慌,怕李見凌深究露了陷急忙舉起酒杯,“老爺這一趟辛苦了,妾身敬您一杯。”

    陶氏這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麼多兄弟的酒他都喝不贏,她來湊什麼熱鬧。

    “不許再胡鬧。”李見凌睨了她一眼,笑了笑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下一飲而盡。

    到底是大郎的生母,今天是大郎第一次出來見這些叔叔伯伯,這個面還是要給的。

    說起來,大郎剛接回來時也長得瘦弱不堪,跟個小雞仔似的。

    是他讓他們母子受苦了。

    記在杜氏名下到底是差了一層。

    給了陶氏平妻的位置,以後大郎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了。

    許是愛屋及烏的情素作崇,李見凌不由得對杜梓傑口中的孩子也生了幾分憐憫。

    “長得瘦弱想必是因爲缺衣少喫。”他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語氣深長道:“不是我說,阿杰,同在一個村子要是能幫你就多幫襯下人家,當是積德行善了。”

    杜梓傑笑着搖了搖頭。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李見凌繃着臉道。

    “倒也不是!只是那孩子……”

    “咋了?”李見凌見他欲言又止,着急道:“你倒是說呀?”

    “算了,不是什麼好事,咱們喝酒,梓傑敬姐夫一杯!”

    李見凌的脾氣本來就倔,你越是不說,他越要深究。將酒杯往桌上一放,“你要不說清楚,我還就不喝了!”

    今天這些人都怎麼了,話說到一半就勸他喝酒,一個個都莫名其妙的。

    杜梓傑隱晦的說道:“那孩子大概七八個月前就給人伢子帶走了。”

    七八個月前?

    李見凌腦子閃過一些東西,跟他兒子長得像的孩子讓人伢子給帶走了?

    他兒子是半年前接回來的,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李見凌目光不善的看向陶姨娘,還沒說話陶姨娘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老爺,大郎可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信你問問陶媽媽!妾身生他時差點連命都丟了,老爺你可別信別人的饞言啊!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妾身好!”

    “我何時說過大郎不是你生的了?”李見凌見她這般做派,心禁不住的往下沉。

    陶氏只有沒底氣的時候纔會這般模樣,若孩子真是她生的,她早就趾高氣揚的把污衊她的人罵一頓了。

    哪會這般委屈求全。

    他李見凌堂堂青幫的幫主,斷不能不明不白的替別人養兒子。

    可大郎真的不是他兒子嗎?

    他那般粘他,又討人喜愛……

    “阿杰,你得空把那……孩子的家人帶來!”不管如何都不能這般不清不楚下去。

    懷疑是種在心裏的一根刺,不管大郎是不是他的兒子,這刺已經種下,不拔掉就會心生芥蒂。

    陶姨娘急了,抱着李見凌的膀子嬌嗔道:“老爺莫不是不信妾身,非要見那低賤之人?”

    “閉嘴!”李見凌抽回手,冷冷的看着她。“什麼叫低賤之人?你這是忘本!”

    他李見凌能有今天全靠兄弟幫襯。

    在座的這些兄弟哪個不是出身莊稼人家,有的父母妻兒至今還在鄉下務農。

    她竟敢大喇喇的說那些是低賤之人!

    “姐夫息怒。”杜梓傑趁着勸他的當口將話題又轉了回來。

    “不是說要見孩子的家人嗎?過年那會她救了意外落水的萱萱,大姐說想見見便把她也請來了。”

    “當真?那還真是緣分!快把人請過來。”李見凌大咧咧的笑道。

    杜梓傑招了個僕人,交代了幾句,又轉回李見凌道:“可不是,說起來姐夫也認識她。”

    “哦?”李見凌左手託着下巴,食指饒有興趣的點着下頜。

    沈橖看着徑直而來的家丁,揚了揚脣,“這齣戲,是你們排好的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雲桑頓了兩秒,若無其事的夾了個蝦,剝殼,沾醬,然後丟到嘴裏嚼了起來。

    沒經過污染蝦就是好喫,又鮮又甜。

    一隻蝦喫完,家丁剛好來到她面前。

    家丁朝她行了個禮,客氣道:“雲娘子,我家老爺有請。”

    雲桑拿起案桌上的溼巾抹了抹手,抹完了才站起來,“李幫主可有說是何事?”

    宴會廳裏本就人多口雜,她所在的地方離着李見凌的席位又遠。

    若不是特別留意,是聽到那邊談話的。

    家丁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恭敬道:“小的不知,老爺只讓小的過來請貴客一見。”

    “走吧。”

    兩人在前,沈橖收起摺扇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看戲,還得近距離才精彩。

    “老爺,雲娘子來了。”

    家丁走到李見凌跟前,報告完便往一邊退去,露出站在他身後的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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