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清明節。
這一天一盅兩件休息。
雲桑給青禾和孫笑也放了假。
一家人早早的帶上祭品回唐家村祭祖、掃墓。
清明節與其他節日的祭祀不同，這一天要到祖先的墓前祭拜。
拜的是近幾代的先人，也就是唐柏松他爹孃，祖父母，以及曾祖父母。
再往上的先人則是重陽節的時候與大家族一起祭拜。
按規矩祭祖得先從輩份高的開始，這麼一來就要和唐康家一起了。
小胖便把車子趕回唐家村，與唐康一家會合在一起，再上山祭拜。
見到唐慎沒再坐在輪椅上，不少村民都驚訝不已。
紛紛上前問話。
“嗯，好了。”唐慎冷冷淡淡的應道。
“這可太好了，真是老爺保號。”
“哪個大夫這麼厲害？”
“就是呀，我媳婦孃家嫂子的哥哥的腿也斷了好多年，是那個大夫看的，我讓他也去尋那個大夫來瞧瞧。”
雲桑幸災樂禍的抿着嘴笑。
讓你說謊，現在好了，看你怎麼圓回去。
“這得問小嫂子，是她尋來的大夫治好的。”唐慎直接來了個禍水東引。
“哎喲，原來是小云請回來的大夫呀……”
雲桑這回笑不出來了。
這七大姑八大姨的圍攻太可怕了。
“其實就是一個遊方大夫，連名都沒留下。是老爺保號，運氣好才碰到的。不早了，我們也該上山了，回頭聊啊。”
虧得大多數人已經上山掃墓，要不然還不定被圍觀成什麼樣。
好在，唐康一家子適時的出來了。
祖先喜歡子孫繁盛，去的人自是越多越好。
柳氏也郝然在列。
雲桑對她沒什麼好感，也就遠遠的頜首示意。
孩子們也不喜歡她，不得不叫了一聲叔婆後便各走各的。
山路狹小，一條路勉勉強強才擠得下兩個人。
故而只能一個一個的走。
作爲兩家最高長輩的柳氏，被人這般忽視，心中多少有些埋怨。
唐康夫妻走在前頭，孩子們走在中間，雲桑和唐慎便走在後面。
柳氏說自己年紀大了，跟不上年輕人，故意走在最後找唐慎談話。
“慎哥兒，你們如今發達了，是不是就不認我這個二嬸了？”
一開口就給他扣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唐慎心中不屑，表面卻半點都沒表現出來，只淡淡道：“二嬸這話何意？”
“何意？”柳氏不滿道：“雲氏囂張跋扈，如今柏松幾個對我這個叔婆更是橫眉豎眼，眼中無半分尊敬，你是真看不見，還是在裝瞎？以前你的腿腳不便二嬸也不好去煩你，如今你好好的是不是該管管？咱們這一房如今就你我兩家，若是不互相幫襯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兩家鬧到這般境地，如今竟全成了她的錯。
雲桑並未回頭。
只在心中冷笑了聲。
也好，她也想看唐慎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唐慎噗笑一聲。
“二嬸是不想來煩我，還是不敢來煩我？”
“這有何區別？”柳氏板着臉，一副長輩訓小輩的模樣。
“你倒是說。”不敬長輩，她倒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這不好來煩我，那肯定是替我來着想對吧？”唐慎頓了頓，扯着嘴角道：“這不敢來煩我，那是怕我這個殘疾纏上了你們家，要讓你們破費吧？畢竟咱們兩家這麼親，打斷骨頭連着筋吶——”
雲桑抿着脣笑，唐慎這條被蠍子附身的毒舌果然名不虛傳。
柳氏青白着臉，“你莫要受人挑釁，你二哥是什麼人你也是知道的。”
雲桑點了點頭，意料之內的答案，柳氏不把髒水潑到她這個“外人”身上，就不是柳氏了。
唐慎不緊不慢道：“二哥是什麼人我自然知道，二嬸和二嫂是什麼人我同樣熟知。”
說完還衝她挑了挑眉。
氣得柳氏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唐慎卻並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本來敬她是長輩，很多事他也不願挑明，如今她找上門來，他便同她理論理論。
“那日我被人送到家門口，在門外坐了足足一個時辰，二嬸一家愣是沒有一個人出來看一眼。”
“我們……”
“別說沒人在家，侄兒在戰場廝殺幾年，別的東西沒學會，光提升聽力了。連您說“不準去”三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
柳氏一臉震驚的看着他。
這句話她確實說了，還不止一次。
當時唐康幾次想出去，是她和王氏強烈阻撓，他纔沒有出去。
如今後悔也晚了。
“我，我以爲外面是……”
“是乞丐？”
對，她說如果唐慎怪罪就說她們以爲是乞丐。
柳氏雙腿發軟，他竟連這都知道了。
“我說過，我聽力很好。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質，這也怪不得二嬸。”
雲桑撇了撇嘴，這傢伙瘸着腿回來看來也不單是要坑她，還要坑這一村的人。
衣錦還鄉自然不乏人錦上添花，落魄歸故里才最考驗人心。
看來上輩子，他估計沒少被人坑。
柳氏嘜嚅着乾裂的嘴脣，再沒當初的氣焰。
不過能見好就收，那就不是唐慎了。
他語氣深長道：“二嬸啊！俗話說得好父慈子孝，父慈在前子孝在後，要想小輩尊敬孝順，做長輩的是不是先要仁慈愛護小輩？您老的一個決定，差點就讓我大哥大嫂無人祭拜，讓祖先少了一脈香火。侄兒覺得他們能還喊您一聲叔婆，您都該偷笑了不是？”
雲桑差點要給他拍手叫好，不愧是唐毒舌。
“你，你……”柳氏被氣得撫着心臟半天都你不出第二個字來。
“二嬸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想來阿公阿婆也不會怪罪你的。”
唐慎說完朝前面的唐康喊道：“二哥，二嬸身體不適，你看讓誰陪她先回去吧。”
二人故意落下不距離，正常的談話內容除了豎起耳朵聽的雲桑，別人自然聽不到。
唐康不明就理，道了聲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就不舒服了。就打發王玉梅送自家老孃回去。
這山又高路又不好走，王玉梅深知自己巴結不上唐慎樂得不去。
“怪罪”兩字一下在柳氏腦中炸開，面前一陣天旋地轉，面前人影幢幢，向她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