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輕笑了聲,原來是裙帶關係。
待朱縣令一走,唐慎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蒼白的臉仿如鬼魅。
“阿荀!”
“屬下在。”阿荀從門外走進來。
唐慎給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後道:“查查這個朱大人,還有陳邦和他背後的那些牛鬼蛇神。”
“是。”阿荀知他是對這件事上了心,也不敢多問,應了聲便離開。
在朱縣令的牽頭下,和頭酒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天中午。
翌日,兩人稍微收拾了下便離開了陵溪莊。
陵溪莊離高縣不算遠,約莫十幾公里的路程。
唐慎和雲桑到福寧樓的時候,朱縣令一干人已經到了。
兩人下了馬車,小二立刻迎了上來,將兩人帶到朱縣令訂的雅間。
門被打開的瞬間,裏面的人幾乎都站了起來。
唯有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的看向兩人。
目光掃過雲桑白淨的臉龐,眸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
“將軍來了。”朱縣令起身熱絡的向他迎來,見到雲桑忙又問道:“這位是……”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唐慎沒多做介紹的打算,淡淡道:“她是本將軍的未婚妻,你們喚她一聲雲姑娘便是。”
雲桑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朝他們頜了頜首。
朱縣令跟雲桑打了個招呼,才一一介紹起包廂裏的人來。
“這是陳老爺。”何縣令手掌朝向一位穿戴得貴氣十足的胖老頭。
陳邦六十多歲的樣子。
身體肥胖,一雙被肥肉逼成眯眯眼的小眼睛看起來有些憨厚。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就這樣一個長相憨厚的老人,逼得不知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陳邦拱手說道:“唐將軍,久仰久仰”
唐慎勾脣朝他微微一笑。
朱縣令又介紹了身穿勁裝的黑衣中年,“這是丁懷興丁堂主。”
丁懷興只是歪了歪頭,明顯沒把兩人放在眼裏。
唐慎也沒有拿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
更沒把他放在眼裏。
跟着又介紹了田莊頭和他的大兒子田剛。
原來這田剛是在丁懷興手下做事的,難怪他們死都要保他。
他們保他,並不是因爲田剛有多重要,而是關乎到面子問題。
待朱縣令介紹完,陳邦立刻舉起酒杯,對着唐慎道:“唐將軍,感謝賢伉儷百忙之中賞臉前來,陳某先敬兩位一杯。”
唐慎沒有舉杯,陳邦心中微惱,臉上卻不顯,這樣的小場面又怎麼能爲難住他。
只見他無事人般道:“陳某先乾爲敬——”
喝完將杯子一倒,並沒滴出一滴酒來。
唐慎依然沒出聲,雲桑自然不會去拆他的臺,扮作乖巧的小媳婦,靜靜的坐在他旁邊。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朱縣令見狀立刻鼓起掌來,“好好好,陳老爺好酒量。”
陳邦喝完開口道:“唐將軍,陳某知道您心中有氣,之前的事確實是我們做得不太妥當,如今陳某把田莊頭和田剛都叫了過來,陳某這就讓他們給您賠不是。”
田莊頭和田剛聞言立刻舉起酒杯站了起來。
後者無知無畏,前者顫顫巍巍,整個雅間就他父子倆的身份最低。
田莊頭深知陳邦的性子,像他這樣的莊頭他手下無數,老爺本就因爲自己辦事不力而對他不滿。
面前的男人身份尊貴,若今天他不願和解,他們父子極有可能會被捨棄。
唐慎照樣一言不發。
夾了個大蝦仔細的剝着,剝乾淨後也不喫,只放到旁邊的碟子上。
“哦,哦,哦,我怎麼給忘了,唐將軍的傷勢未愈,還喝不得酒。該打,真該打。”朱縣令說着還真不輕不重的甩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甩完又笑眯眯道:“來來來喫菜,喫菜。”
本應爲民作主的一縣父母官,卻在鄉紳土霸面前諂媚討好,這場情滑稽得好笑。
唐慎卻半點都笑不出來,大澤也就是因爲有這樣的官員,纔會百孔千瘡,內憂外患。
“原來朱大人還記得本將軍傷勢未愈。”唐慎不動聲色的將一碟子剝得乾乾淨淨的蝦放到雲桑面前。
又開始剝起了蟹。
朱縣令陪着笑道:“都怪下官,是下官疏忽了。”
“確實怪你。”唐慎不客氣的指責道:“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本將軍的傷還未好吧,朱大人就帶着人來翻傷口,可真叫人心寒啊!”
陰陽怪氣的語調說得朱縣令等人一頭霧水,只有雲桑知道,唐慎這是要開始挖坑了。
朱縣令誠惶誠恐道:“唐將軍這話從何說起?”
“若不是本將軍命大,身邊剛好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恐怕早就見閻王去了。
如今本將軍重傷未愈,餘毒未清,朱大人卻把本將軍的仇人叫來,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就想讓本將軍諒解,豈不叫人寒心嗎?”
“這……”好像確實是這樣。
朱縣令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那你待如何?”一直一言不發的丁懷興突然問道。
“這事簡單啊,本將軍做事公平得很,他怎麼傷的本將軍,本將軍便怎麼傷回去,今天這和頭酒本將軍就喝了。”
唐慎的話音剛落,只見田剛立刻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拔出匕首,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鮮血頓時直流。
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他卻連眼都沒眨一下。
唐慎道:“確實是條漢子,不過本將軍說的是怎麼傷的就怎麼還回去。你是不是漏了什麼東西?”
“夠了!”丁懷興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少得寸進尺!在閩州你或許是個將軍,但這裏——老子說了算!再不識好歹,信不信老子立馬送你歸西!”
說完,貪婪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掃過雲桑。
屋裏瞬間靜默下來,氣氛劍撥弩張。
大有一觸即發的苗頭。
朱縣令見狀立刻打圓場道:“丁堂主,咱們有話好好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