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禮的宴席不會太豐盛,主食爲面線。

    南方的面線跟北方的麪條不同,面線本身是帶着點鹹味的,又細又長,還帶着點韌性,象徵着長壽和長長久久。

    所以在粵東不管是嫁女或是做壽,亦或是節日都會炒上一盆面線。

    故此納徵那天在民間還有“炒麪線”的說法。

    主持洗三禮的收生婆婆坐上席。

    雲桑拒絕主持洗三禮後,李家只好又請了本來的接生婆袁穩婆做收生婆婆。

    洗三禮在午宴之後。

    那會的陽光正好,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光,也不怕涼着新生兒。

    洗三的位置是在產房旁邊的客廳,午晏過後,男賓們在花園閒聊,女眷和小兒都擠到客廳看洗兒。

    雲桑也帶着七八個半大的孩子前往洗兒廳。

    進門裏面已經有不少賓客,杜母、杜萱和杜家大兒媳常氏都在。

    大廳的正面設了香案,供奉了註生娘娘、送子觀音、媽祖娘娘、三霄娘娘、天花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香案上擺了三牲,粿盒和五果,香爐裏盛着插香用的大米。

    旁邊放着大寶和香燭。

    另一邊,李家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準備了澡盆子、金銀錁子,各種花兒、升兒、鬥兒、鎖頭、秤砣、小鏡子、新梳子、香胰子、新毛巾、銅茶盤、熟雞蛋等等。

    旁邊的桶裏盛了石菖蒲熬的水,水面上漂了根艾草花和一團香茅草。

    這些植物在當地都有驅瘟祛病的說法。

    旁邊的籃子裏盛了用胭脂染紅的桂圓、紅棗、蓮子、荔枝、花生和栗子乾等,這些都被稱爲喜果。

    李見凌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便由杜母代爲上香叩首。

    只見她先點了兩支紅燭,分別插到左右兩邊的蠟扦上。

    再點了香進行叩拜,作爲收生婆婆的袁穩婆跟着杜母三拜九叩首。

    拜完後奶孃便抱着新生兒出來。

    丫環立刻將桶裏的菖蒲水倒到洗澡盆裏,再放入秤砣、鎖頭等一應物品。

    收生婆婆接過新生兒便算是正式開始洗三儀式了。

    杜母率先給盆裏添了一小勺清水和一塊金錁子。

    袁穩婆喜笑顏開道:“細水長流,千伶百俐。”

    衆人立刻哇哇的叫起來。

    縣令夫人打趣道:“這外祖母出手大方,咱們準備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杜母謙虛道:“那裏的話,多少都是心意,咱不計較這些對吧。”

    緊跟着常氏亦上前添了塊銀錁子。

    她這第一次做舅母,大家都看着,添的東西不好太小氣,又不能越過自家的婆婆去,自然添銀錁子是最合適的。

    袁穩婆喜滋滋道:“有金有銀有錢花,乖兒巧媳好旺家。”

    “好!”衆人立刻歡喜的鼓起掌來。

    縣令夫人聞言言笑晏晏道:“說得好,我也來添一件。”說着也往裏添了塊金錁子。

    雖沒有杜母的那塊錁子大,卻是雕了個老鷹的造型。

    這種手工打造之物價值不比單純的金錁子低。

    袁穩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咧着嘴唱道:“雄鷹展翅凌壯志,扶搖直上千萬裏。”

    其他鄉紳太太見狀也紛紛慷慨解囊,袁穩婆經驗豐富,你添什麼,她就根據你所添之物送出祝詞。

    這祝詞是送給新生兒,更是送給添盆的賓客。

    自然引得來賓們爭相樊比。

    一輪添下來,盆底已經鋪滿了金、銀、銅板之類。

    “阿孃,那個就是弟弟嗎?”小五指着袁穩婆懷裏抱着的嬰兒問道。

    “是呀。”

    “可是小五看不見他的臉呀。”

    “一會洗澡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可是他現在就想看呀!

    小五剛好看見一個添完盆的婦人退出來,立刻就鑽到前面去。

    艱難的踮着小腳尖,才勉強看見袁穩婆抱在膝上的小糰子。

    誰知一激動小手一甩就將放在旁邊的一盤桂圓打翻,還落了不少在洗澡盆裏。

    看着洗澡盆裏漂漂盪蕩的桂元,小傢伙嚇得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意外來得太過突然,賓客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秋嬤嬤忙道:“哎呀!大公子也來給小公子添盆了。”

    袁穩婆一聽是大公子,立刻換了張臉,笑盈盈道:“桂圓、桂圓,連中三元。”

    “好!”尷尬的氣氛一掃而光,賓客們熱烈的鼓起掌來。

    小五卻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尋找阿孃,阿孃似乎站得很遠,他根本看不到,倒是幾個哥哥鑽進來替他將地上的桂圓撿起來。

    秋嬤嬤見狀忙道:“不用撿,不用撿,一會有人來打掃的。”

    小傢伙們卻還是堅持着把地上的桂圓都撿起來。其他孩子見狀也跟着一起撿了起來。

    撿完桂圓,有個孩子見案上還擺着其他喜果,又捏了個蓮子丟進盆裏。

    袁婆一看,這不是縣令夫人帶來的孩子嗎?忙開口道:“哦喲,連生貴子呀!”

    衆人紛紛又祝賀起縣令夫人和主家來。

    添盆的環節告一段落後,袁穩婆伸手往盆裏邊攪邊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着弟弟跑,出年再來一個淘氣兒。”

    攪完這纔開始給新生兒沐浴。

    小傢伙被剝得光光的,小小的一團躺在袁穩婆的手臂上,就跟她的手臂差不多大。

    小五已經鑽回後面,被阿孃抱了起來,將剝光豬的小弟弟看得清清楚楚。

    他驚奇得不行,原來弟弟真的跟阿孃說的一樣,看起來好小好小呀。

    “阿孃,弟弟爲什麼那樣小?”

    “你剛出生的時候也很小呀。”

    “那我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嗯……這個說來話就長,等回去以後阿孃再慢慢跟你說好不好。”

    “嗯。”小五突然抱住雲桑的臉嬌軟軟的說道:“阿孃辛苦了。”

    雲桑微微一愣,眼睛有點癢癢的,笑着跟小傢伙貼了貼臉。

    “阿孃不辛苦,咱們看弟弟洗白白。”

    澡盆裏的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兩個小手抓成了小拳頭狀。

    孩子一哭,大人們反而大笑起來。

    大呼着孩子響盆,吉祥如意。

    袁穩婆拿起新毛巾這裏擦擦,那裏抹抹,一邊洗一邊唸唸有詞道:“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更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之後又將準備好的雞蛋、稱砣、鎖頭、等物品一一在孩子面前晃了一圈,如此這般再配上吉祥的祝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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