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桑謙虛道:“嗐——他那完全是因爲念不下去書,才胡鬧着玩的。”
陳太太忙道:“可不敢這樣說,瞧你養的那幾個孩子如今個個都有功名在身,可把我們這些人都給羨慕壞了。”
縣令夫人打趣道:“只可惜這種事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杜蘅淺笑道:“這話在場的人都有資格說,您作爲縣令夫人可沒資格說這話。”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就我們家那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真是愁壞我了。”縣令夫人碰了碰雲桑的肩道:“實在不行我送他到你那去,你替我管教管教吧。”
雲桑苦笑道:“夫人就別拿我打趣了,你捨得咱們大人還不捨得呢。再說,放着好好的夫子不要,來找我這個鄉野村姑,這般捨近求遠也不怕人家笑話。”
她可沒有好爲人師的毛病,再說這讀書的事怎麼說呢?
就像唐柏鶴一樣,他自個不願學,外人再怎麼逼迫也沒多大用處。
關鍵還是他自己。
衆人邊說邊笑,縣令夫人指着她嗔怪道:“你們看看她,我還沒怎地呢,這丫頭就一副怕我賴上的模樣。”
杜蘅出言道:“她呀,是懶散慣了的,如今什麼事都交給葉主管打理。要不然也不能送書院的送書院,送不去書院的就讓別人帶着。也就你纔敢說出指望她的話來。”
這話要是換成關係一艘的人說肯定得得罪人,不過說話的是杜蘅就不一樣了。
雲桑深知她的性子,一聽就知道她在替她解圍,大笑道:“還是杜姐姐懂我。”
周邊歡呼的聲突然大了起來。
幾人全都向海面看去。
因着海面上同時間幾十艘龍舟爭相往前劃。
除了快一步劃出去的十幾艘龍舟,後面的幾十艘爭相不下,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全都卡在了一起。
所幸一盅兩件的紅龍舟也在使出去的那十幾艘當中。
杜李兩家的青龍舟,陳家幾十年的老字號也在行列當中。
只是賽況依然十分激烈。
“哎呀!真是後生可畏,一盅兩件今年掌舵的是唐家的大公子吧?”陳太太幾番想說話都插不上話,這會終於找到她能聊上的話題了。
她家是夏縣的首富,像她這樣的身份地位其實壓根不用去討好別人。
但她出身不好,又是陳老爺的填房,心裏自卑不自覺的就把自己的姿態放得低下卑微。
一個人如果把自己放得太過卑微,別人自然也無法予她尊貴。
縣令夫人道:“可不是,瞧他那氣勢,那身姿,只怕今天之後唐家的門檻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可惜我們家沒那麼大的姑娘。”杜蘅也開起了玩笑。
雲桑佯怒道:感情今天你們就可着我一個人挖苦了唄。”
“這怎麼能是挖苦,我們羨慕都來不及。”陳太太望着遠處的紅龍船上道:話說那位拿着銅鑼的少年是唐大人家的長子吧?”
雲桑隨着她的視線看去,只見唐思遠一手拿鑼,一手持着棒槌,不時的敲一下。
“可不就是他。”
陳太太笑容可掬道:“之前一直聽錦華提起,沒想到長得這般俊秀儒雅,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他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年齡是個敏感的話題。
雲桑一聽這話身上的報警系統立刻警戒起來。
果然,陳太太的下一句便道:“唐大人夫妻常年在外只怕鞭長莫及,唐公子的婚事定然也是交由雲娘子作主的吧?”
說到這個話題,在場的人都來了興趣,個個目光熠熠的看着雲桑。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個丟不棄的話題,雲桑雖然覺得男人二十四五歲以後再說親也不遲。
但她要是真這麼說出來,別人定會罵她對他們不上心。
當你無能爲力改變大流的時候,只能先隨大流,在從洪流中尋求可趁之機。
因爲有些事那怕你再不願意接受,也會有別人推着你走。
只是這事宋氏夫妻還真不曾跟她提起過,那怕提起她也不會接下這麼一樁喫力不討好的活。
成了親那是要過一輩子的,兩個人好了末必會感激你,要是過得不好肯定會怪你一輩子的。
所以就算五個小蘿蔔她也沒打算包辦婚姻。
雲桑如實道:“你要不說我都沒注意到這事,許是他爹孃自有主張罷。好歹在京城做了三年京官,見識閱歷也比咱們豐富不是?”
黎婉儀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嘴。
京城裏掉個花盆下來都能砸個五品官,一個七八品的小官誰能看得上眼?
不過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海面上,倒也沒人關注她的小動作。
縣令夫人道:“你家那位大公子你總作得了主了吧?我瞧着挺好的,要不咱們作個親家如何?”
雖然早有預警,雲桑還是讓縣令夫人這麼直接的問話給震了一驚。
十五歲的男孩子……
要是沒記錯,何縣令家的閨女才十三,還是虛歲!
哪怕心裏滿滿的槽點,雲桑還是陪着笑臉道:“令千金乖巧聽話,我自是喜歡的。只是這事還得小輩看對了眼纔行,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不是?”
縣令夫人有些不死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的決定權還不是在你手上,我瞧着他們兄弟都十分敬重你,你的話他們還能不聽?”
別人無所謂,但她的丈夫是一縣父母官,遲早要換地方的。
朝中有人好做事。
他們能認識的人有限,要是和唐家結了親,假以時日唐慎回到京中人脈自然不在話下。
雲桑朝着海面上擡了擡下巴:“那小子平時就那副模樣,總是板着個臉,就怕委屈了令千金。
畢竟不是親孃,況且臭小子主意也大得很。夫人要是不介意回頭咱們找個時間幾家一起出去遊玩。要是能看對眼,咱肯定舉雙手贊成。”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縣令夫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海面上突然鼓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