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大,我給您開個方子,再配上外用的藥,喫上十日便能痊癒。”
“真的?”劉公公開心得小眼睛都放大了一倍。
宮裏是不缺厲害的太醫,但他們這種髒病別說去找他們看,就是去外頭開個藥回來都得小心翼翼的煎,若是傳了出去,他們的職業生涯也就斷送於此了。
好不容易出去民間找大夫,可他們卻表示沒辦法。
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卻說能治好!
“雲大夫,您不能是逗雜家的吧?”
雲桑好笑道:“逗您有什麼好處?這算命的能騙您十年八年,但您這病要是過了十天八天沒好不是馬上就露餡了麼,雖說我下午就要回粵州去,但唐將軍不還在京城嘛!”
有事你可以找他去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嘛!
劉公公聞言立馬討好道:“雲大夫真是幽默,雜家就是怕您是哄咱開心的。”
“作爲大夫,咱可不敢拿病症開玩笑。”雲桑在自己的包裏取了紙筆,刷刷幾下就寫了張方字。
寫好又掏出一包茶葉跟方子一道交給劉公公道:“按照這方子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次,每次煎藥的時候加半勺這祕製的茶葉進去。”
劉公公驚訝道:“茶葉也能治病?”
“這茶葉是我祕製的,是這味藥的藥引,切記一定要放茶葉下去。”雲桑說着又掏了個瓶子出來道:“這是外用的,塗在傷口上,七日便能讓傷口結痂不再反覆。”
劉公公本來還半信半疑的的,這會已經信了九分,她都沒看症狀就知道他身上的傷口是多年來一直反反覆覆,果然是神醫啊!
他接過她遞來的東西,鄭重其事道:“多謝雲大夫出手相救,若雜家的病能治癒,雜家定會報答您,若今生無緣來世也當結環相報。
“公公言重了,救死扶傷本就是大夫的職責,您不必放在心上。若您真放不下,那雲桑便斗膽請您將這份回報拿去幫助有需要的人。”
“這——”劉公公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在宮裏的地位雖然沒有那些大總管高,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想求他辦事的人海了去了,沒想到她輕易就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他拱了拱手道:“雲大夫大義,雜家曉得了。”
雲桑輕笑了聲,“一會還要趕路,沒什麼事雲桑就先行離開了,告辭。”
劉公公朝她擺了擺手道:“行,那唐將軍送送吧。”
唐慎笑道:“正要跟您說呢,在下讓人送您到單將軍的營帳去。”
“唉,你做你去,甭管雜家。”
唐慎出了營帳,便叫了個將領領着劉公公前往單老將軍的營地。
自己陪着雲桑往外走去。
“東西都收拾好了?”
雲桑點頭道:“嗯,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阿荀已經備好馬車,那咱們就直接走吧。”
她從昨晚開始就沒睡覺,唐慎怕她身體喫不消,特意讓阿荀去備了馬車。
“你要是忙的話就別送了。”雲桑想着他今晚也要離開,指定還有很多事要忙。
“那好吧。”他將她放在心上,她自然是高興的。
經歷過一次戰役,一路上甚是蕭條,田園裏也不見農人耕種,農田都長滿了野草。
雲桑撩起簾子看着綠油油的窗外,只是這抹綠代表的卻是荒廢。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唐慎的大手搭上她單薄的肩膀。
她的身體似乎又清減了些。
“你看看外面。”
唐慎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兩邊的大樹枝繁葉茂,地上是連綿不斷的綠意。
夏天到了。
雲桑見他一臉帶着迷惑的認真,不禁好笑道:“沒看出來?”
唐慎老實又不失恭敬道:“還請雲大夫賜教。”
“剛纔我們一路走來,眼睛能見到的地方悉數皆已荒廢。我在想那些靠着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的莊稼人該怎麼度過今年的冬天呢?”
唐慎再次朝着遠方看去,真如她所說,農田裏雜草叢生。就是不見一株農作物。
“桑桑,我知你不喜戰爭,可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呀。”他又何嘗不想馬上停止戰爭,跟她過上夫唱婦隨的日子。
“我不是怪你,只是覺得戰爭太過殘酷。帝王之爭卻要讓無辜的百姓去承擔戰爭帶來的疾苦。
我常想,若這只是一場夢,夢醒就在太平盛世多好。”
唐慎卻有點慌了。
他記得她說過她所在的那個時代很繁華,很和平,很發達,不就是她所說的太平盛世麼。
唐慎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桑桑,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雲桑扭頭看他,“這不是在回去的路上了麼?”
說完才意識到他問的那個家可能並非她理解的那個家。
“你說,我自己的家?”她笑了笑道:“我已經很久沒想起來了。”
大概是覺得就算是想也回不去,不過是徒增煩惱罷,所以她纔有意的去忽略。
她雖然在笑,可他卻深刻的感受到她笑容之下的那抹無奈和苦澀。
唐慎的心突然抽了一下,他緊握着她的手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麼說才能慰籍她的思念。
他雖然跟她很像,但至少他還能見到那些曾經的故人,可她一睜眼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當時的她該有多怕?
現在的她刻意的忘記也是因爲知道無能爲力而死心了吧。
唐慎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一直堅固的信念似乎也開始發生割裂。
唐慎握着她得手緊了緊道:“桑桑,你信我,太平盛世會有的,百姓也會如你所願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我們——也一定會好好的。”
“嗯。”雲桑點了點頭。
並沒將他的話往心裏去,這天下分分合合,亂久了總會有人將它合在一起。
歷史上歷朝歷代不都是這樣走來的嘛。
兩人聊着天,不知不覺便到了天津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