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僅剩下的幾騎暫時沒有進攻的趨勢,陽過這纔有空從衣服下襬上撕下一塊布條包紮在側胸上。
剛纔那名被他一刀兩斷的出槍之人是個極善於隱藏氣息、氣機的三品高手,若非當時陽過剛好將十八停的刀勢疊加到第五停,後發而先至,率先砍殺那人,那一槍就不會只是刮下胸膛腋下的一塊皮肉這麼簡單的事了,陽過只怕會被整個洞穿,如那名被丟出長槍插於地面的悍匪一樣下場。
陽過再次翻身上馬,轉頭看向身後阿甘那邊的戰鬥,仍是僵持不下,顯然那兩人也不是尋常之輩。
阿甘是從一品的修爲,之所以稱之爲從一品,便是因爲此境武夫與尋常二品高手不同,他們距離一品只有一線之差,不似尋常小宗師那般還在二品打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跨出那一步,不出意外的話,所有從一品高手未來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一品宗師,比如此時正在聽潮亭上翻書的南宮僕射。
就是這樣的阿甘,卻仍是無法將那兩人拿下,足見那兩人聯手的實力。
兩名二品、一名三品,再加上五十配弩驍騎,雖然沒有穿着甲冑,但也足以稱得上一句好大的手筆!
那兩名二品高手最開始是自以爲看透了阿甘的路數,準備聯手將其快速擊殺,不料真正交起手來才發現阿甘在剛纔的幾次衝殺之中一直有所隱藏,便是兩人聯手想要勝過阿甘也有一定難度,更何況是擊殺。
而且兩人貿然入場與阿甘纏鬥,現在反而無法收場了,一旦一人撤離,以阿甘的強橫,另一人只怕撐不過十招便會落敗。而兩人若是想要同時撤退,阿甘雖然有些癡傻,卻也不是白癡,豈會放任他們離去?
三人形成了僵局,而能破局的只有陽過以及餘下的近十騎。
陽過抹了把臉上快要被寒風吹得凝結的血跡,回頭看向了幾騎。
“來吧,做個了斷。”
陽過長出了一口氣,如同白虎嘯西風,被寒氣凝結成一道白霧,霧氣還未消散,陽過便猛地前衝,沉默着殺向了那幾騎。
餘下那幾人看着遍地的殘肢斷臂,以及勇猛如天神的陽過,知道此次任務已經沒了機會,終於也是沒了心氣,齊齊掉頭離去。
見那幾騎被他嚇退,他馬蹄不停,回身殺向阿甘那邊,準備助他斬殺那兩名二品高手。
那兩人見大勢已去,其中一人一邊抗着阿甘沉重無比的進攻一邊喊道:“且慢
!在下有話要說!”
陽過哪裏肯理會他,仍是不管不顧的衝殺而來。
此時另一人也是喊道:“閣下神武!我們服氣了!”
陽過略作思量後這才揮手輕輕喊了一聲停,讓阿甘暫且收手,聽他們一言,若是兩人說話不中聽,再下殺手也爲時不晚。
見阿甘停手,兩人立即收刀負劍向後退去,拉開了數丈距離,陽過策馬走近,淡淡說道:“說點能保命的話出來。”
陽過冷着臉說道:“你二人殺人無數,今日失手便想着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金盆洗手,全身而退,可曾想過那些葬身於你們手中的無辜性命?誰能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許是察覺到了陽過語氣中的冷冽,阿甘緩緩向那兩人逼近。
那兩人委實是有些怕了阿甘,先前他們交手時阿甘一開始還有些落於下風,可數十招後竟然是越戰越勇,百招過後兩人明顯後勁不足,而阿甘卻仍是屹立不倒,不見半點疲態,如那不動明王一般,兩人知道,兩百招後,他倆之中必有一人要被阿甘斬殺。
刀客比那劍客要果決些,說道:“若是我們能保證不再重操舊業,且從今往後日日行善,彌補過錯,閣下可否放我們一條生路?”
陽過微微思量後說道:“可以考慮,只是你們要如何讓我相信?”
刀客毫不猶豫,出刀自斷一臂,然後咬着牙道:“此一臂作爲憑證,如若閣下不信,我可再挖出一眼!”
陽過冷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轉而看向了那名劍客。
那劍客咬咬牙,也是一劍斬斷了左手手腕。
見兩人如此,陽過倒是着實有些佩服,到底是北地江湖,行事就是比江南那邊要豪氣些。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受何人所託?”
聽聞這個問題,兩人卻是齊齊搖頭。
“不知?還是不願說?”
劍客說道:“按理來說我們本不該透露僱主信息,不過這次我們的確不知,來僱傭我們的是一個老者,他來時便帶着這五十騎人馬,將定金和閣下的行程告知我們後便立即自刎了,而那數十騎知道的事情只會比我們更少。”
陽過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有些落寞的說道:“留下刀劍,你二人便走吧。”
雖然這兩名二品武夫身上或許會有些氣運,但陽過走到今天早已不在注重這些,更多的還是隨性而爲,隨意而動,若是他貪圖氣運,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西楚王國公主比殺一萬人都來得多得多。
若是這兩人寧死不屈,死戰到底,殺了也就殺了,可既然這兩人有意求饒,而且還說服了自己,那他也不願多生殺業。
許是在徐鳳年身邊待得久了,他聽多了徐鳳年口中的佛家言論,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悲天憫人的心境。
也許當真如徐鳳年所說,自己或許真的有些成爲佛陀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