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秋輝最擔心的事最後還是發生了,他臨危不亂,指揮車隊圍成一圈,拿出傢伙,嚴陣以待,然後拱手說道:“諸位好漢,有事可以先慢慢商量,莫要動手傷了和氣。”

    帶頭的賊老大一臉獰笑說道:“你倒是個識相的,打打殺殺這種事我們也是不想的,奈何總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要做那無濟於事的拼命之舉,害的咱這麼多弟兄手下無緣無故多了許多亡魂,你說這上那說理去?”

    孔秋輝知道這是那賊頭子在恐嚇他們,先聲奪人,拔高自己的聲勢、威脅以求在等會的談話中佔得先機。

    “話雖如此,不過咱們這二十幾號人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好漢若是小覷了我們,只怕晚上也要少幾個一起喝酒喫肉的弟兄。”

    賊老大輕蔑的笑了笑,“我沒聽錯的話,你這話好像有點不善啊!”

    他話音剛落,周圍一圈的窮寇便立時向前進了一步,縮小了包圍圈,形勢岌岌可危。

    孔秋輝面不改色道:“那裏,我只是想與好漢好好商議這過路費的事,畢竟山是你開,樹是你栽,我們經過此處諸位還要護我們周全,莫要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謀害了,可謂用心良苦,出些錢財是應該的。”

    賊老大眯眼看了看被孔秋輝等人護在身後的四車貨物,正打量着,卻忽然看見人羣中隱藏着一個窈窕的身影,賊老大挪了挪腳步這纔看清了那女子的面龐,臉上頓時露出了難以掩蓋的壞笑,他張嘴說道:“這樣吧,我看你們帶着這麼幾大車貨物千里迢迢而來也不輕鬆,我們兄弟就喫點虧,幫你們代爲保管後面三車貨物以及錢財,你們便先去鹿茸城將前面那一車賣了,若是行情不好,留在我這裏的幾車就先放着,若是行情好,你們派人回來知會一下行市,我們幫你們把這幾車貨物賣了,到時候你們只管過來去錢,我這邊就拿個辛苦費,給兄弟們買點酒喝,你看如何?”

    話只聽了一半,孔秋輝便氣得牙癢癢,卻又不敢流露,只得咬緊牙關,微微眯眼看着那賊頭子。

    他們一共四輛車,三輛貨物,一輛補給,賊老大張嘴就要後面三輛滿載貨物的貨車,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這麼簡單了,完全就是在喫人!

    孔秋輝正想着如何周旋,那賊老大卻又接着說道:“你們三車貨物留在我們這裏想必也不放心,不如留下一人作爲聯絡人,到時候我們也好互相交談,我看那個拿劍的小娘子就不錯,應該也是個識字認數的小家碧玉,有她在我們寨裏守着,你們儘管放心離去,三車貨物定然不會少去分毫。”

    鄭火早就已經氣得火冒三丈,若非身旁兩人死死將他按住,只怕這會已經拔刀殺去,可現在一聽那賊頭子不僅貪得無厭,還見色起意,竟然打起了黃姓女子的主意,當真是把他們當成了一隻待宰羔羊。

    孔秋輝這一趟的花銷大多都用在了購置貨物以及路途用品之上,等到最後去請幫忙壓陣的鏢客時才發現已經不夠錢去請那些經驗豐富、實力高超的老鏢客了,只能尋了鄭火這麼個初出茅廬、經驗淺薄,但勝在實力不錯的新人。

    這鄭火雖然才二十三、四的年紀,一手刀法卻頗爲凌厲,已經摸到了上三品的門檻,是他們這二十餘人中實力最強者,也是最大的依託。

    此前他們橫穿流州,卻一帆風順,年輕氣盛、技癢難耐的鄭火已經是有些懷才不遇的心思,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那能讓這賊頭子在眼前蹦躂,他渾身一震,逼退了兩個按着自己的中年漢子,一步踏出長刀出鞘,直直斬向那賊頭子的頭顱。

    他這一刀不說多快,卻是聲勢驚人,當然這個聲勢多大歸結於鄭火竭力的暴喝。

    不過這一刀若是放在尋常人眼中已經是極爲高明的出刀了。

    賊頭子見鄭火向自己看來,臉上笑容不減半分,反而是越發猖狂,刀至近前了也不躲閃,甚至連手中的武器都沒有舉起來,只是在笑。

    據賊頭子只有不到五步時,鄭火心中竟然沒由來的閃過一個念頭,自己若是一刀將這賊人斬殺,那定然會技驚四座,說不得周圍賊人便會因此心生懼意,四散而逃,而車隊也會將他視爲英雄,說不得就能因此一舉俘獲那黃姓女子的芳心,雖然她是個啞巴,但自己喫些虧也能把她娶回家,若是日後發達了,她口不能言,自己娶個小又能如何?

    沒人能知道此時鄭火心中的念頭,就像沒人能料到那賊頭子出刀快若閃電,寒光僅是一閃而過,鄭火手中緊握的長刀便不知爲何向下掉去。

    鄭火覺得有些疑惑,明明自己握得很緊,怎麼會失手掉落呢?他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哦,原來是自己手斷了。

    鄭火怔怔站在賊頭子身前兩三步處,過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然後用另一隻手握着血流不止的斷臂處,失聲大喊,竟然是比之前用作裝聲勢的爆喝還要響亮,可現在的淒涼慘叫卻顯得悲慘萬分,令聽者無不心驚。

    孔秋輝面露不忍,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畢竟現在自己也是一尊過河的泥菩薩,能救得了誰?

    賊頭子許是覺得鄭火的喊叫聲讓他有些厭煩,於是又補上了一腳,將他踹成了蝦米蜷縮在地。

    賊頭子笑道:“我都說了,不願意見血,可就是有人不信邪,非得來送死。不過我菩薩心腸,不願意多造殺孽,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留下馬車和那個小娘子,我答應你們全都可以活命!”

    車隊中二十餘人皆是看向了孔秋輝,孔秋輝卻是看向了躺在地上哼哼不止的鄭火。

    行走江湖,命,自然是最重要的,可若是沒錢,這條命也得跟着下賤。

    他們二十人雖然都帶有有傢伙事,但到底不是這些窮兇極惡的悍匪,殺人不眨眼,而且就算不談廝殺經驗,與實力差距,他們的人數也不佔優勢,真要打起來,他們多半會全軍覆沒。

    孔秋輝握緊了拳頭,遲遲沒有說話。

    半輩子的積蓄,和二十人的命相比,自然是後者更重要,可關鍵在於他們便是真的放下武器,這些悍匪便會放他們離去嗎?

    商賈講誠信不假,可對於這些剪徑賊人而言,什麼仁義道德都是屁話,快活一天是一天,哪天倒黴了,便是人死卵朝天。

    “怎麼?很難決定嗎?要不要我幫你一下?”賊頭子擡高了一隻手,然後所有的賊人都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動作。

    就在孔秋輝要開口說話時,遠處的道路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衆人齊齊扭頭看去,之間一個佩刀男子快步而來,數十丈的距離幾乎只用了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到了近前。

    那佩刀公子哥看了眼現場的情形,不由搖頭嘆了一句:“還是來晚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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