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式踏入草原的時候是一個月色明亮的晚上,那景觀當真是星垂平野闊,黃寶妝騎着馬如同撒歡一般肆意奔跑在油綠的大地上,若非不能張嘴出聲,只怕她會情不自禁的高聲呼喊,享受這難得的逍遙時刻。
黃寶妝不能出聲,陽過便代替她發出了一聲高亢激昂的暢快呼喊,陽過喊完之後,只覺得渾身舒坦,似乎就連刀意都有幾分增長。
陽過與阿甘不同,他不會刻意去藏刀養意,對於他而言,最好的養意方法就是快意出刀,無論能不能贏,無論會不會死,都要出刀,他也不求什麼一刀必殺,只求出刀無悔。他的這種養意方法雖然不算特別高深的路數,但卻能穩步漸進,每戰一場,便遞進幾分,就好像十八停裏疊刀勢、氣機一樣,又因爲陽過不重勝負,不追求什麼無敵心境,一戰之後,無論勝負,只要不死,便一定會有些收穫,所以一旦讓他累積到一定的程度,那也是相當恐怖的氣象。
許是陽過的高呼聲引起了草原中羣狼的注意,遠處的矮坡後竟然傳來了狼嚎之聲,而且一聲起,便接連不斷,四周皆有呼應,只聽那動靜,陽過他們竟然是一不小心陷入了狼羣的包圍之中。
草原裏的羣狼極少會單獨行動,大多都是成堆出現,少則十餘隻,多則幾十乃至上百,狼多了便不怎麼怕人了,面對那些人數少一些的牧民聚居地甚至敢於發起正面進攻。
在草原上,人與狼的鬥爭可是綿延了上千年。
不過狼這東西就算再狡猾兇狠,到底也還是隻是畜生,對於草原部落而言,最危險的不是別的什麼,而是另一個部落。
大部落吞併小部族,強者凌駕於弱者之上,這種事在草原上時時都有發生。
大約是在成片的狼嚎中發覺了一些不同尋常,阿甘低吼了一聲,對陽過指出了一個方位,似乎是在告訴他,那邊有動靜。
阿甘體質本就異於常人,步入金剛境後,五感更是遠超他人,自然能聽到一些陽過無法察覺的東西。
幾人安靜下來,往阿甘指出的方向靠了靠,在周圍不斷狼嚎的間隙中確實聽見了一些聲音,似乎是女人的慘叫,男人的嘶吼,貌似還有金屬碰撞之聲。
陽過立即瞭然,看起來那邊有人在廝殺,雖然不明情況,但他卻並不太想去插一手,草原上的事,若只是一幫馬匪在劫掠牧民倒還好說,若是兩個部落之間的衝突,那就不太好分清楚是非黑白,善惡正反。
也許被攻擊的那個部落是因爲侵入了別人的領地,在別人三番兩次的警告下仍是無動於衷,這才引發的爭端,那他陽過幫誰都是不佔理的,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旁觀或者乾脆眼不見爲淨。
但黃寶妝顯然沒想那麼多,兩條修長的大腿一夾馬腹,就徑直往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
陽過無可奈何,只能跟着策馬而去。
三騎翻過兩個矮坡之後,那些聽上去令人惴惴不安的聲音愈發清晰,黃寶妝面有不忍,加快了速度,當他們三人再次翻過一個斜坡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早已在腦中想象過許多次的場景。
陽過他們往這裏趕的時候還沒看見黑煙,但來到近前時,營地的上空已經是如同黑雲壓頂一般的場景。
部落的青壯年在抵禦敵人的進攻,其餘人則在大火中撤離了營地,聚集在了東面,在幾騎的掩護下準備撤退,先避一避鋒芒。
黃寶妝看見還有人被困在熊熊燃燒的火海中,便急忙轉過頭用一種讓陽過難以拒絕的眼神看着他。
由於害怕在緊張時不慎吐出驪珠,導致洛陽甦醒,所以黃寶妝輕易不敢出手,害怕一個不慎不僅救不到人,反而還要害死更多人。她雖然有着二品的武道修爲,但其實與人交手的次數寥寥無幾,所以一遇到事情便有些慌亂,根本不知所措。
陽過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黃寶妝的那種眼神,再加上他其實打心底裏也不忍心看見悲劇發生,便拍了拍黃寶妝的肩膀說道:“你在這等我,別亂跑。”
見黃寶妝點了點頭,陽過一騎狂飆而去,阿甘緊隨其後。
兩騎突入燃燒的營地之中,不斷救出那些來不及撤離被困在火海中的牧民。
那些沒有修爲的牧民見有人如天神一般下凡來拯救他們,立即雀躍起來,拜佛的拜佛,唸經的唸經,有先逃出營地的人給陽過指明方位,去救那些還未撤離的人。
又救出兩個在火海中瑟瑟發抖的小孩後,陽過又聽一位牧民說,在這個營地最中心的那個營帳中還有兩個人沒出來,是族長的親屬。
陽過再三詢問之後,瞭解到,應該就只剩中間那個主帳之中的人了,便讓阿甘先護送他們救出的這十餘人前往營地東面的牧民聚居地,自己一個人則繼續鑽入了火海之中。
一路俯身快跑,穿行在熊熊烈火之中,不多時便來到了中間那個人火勢較弱的主帳。
主帳四周已經被周圍拱衛的幾個營帳火海徹底圍住,陽過也是在飛身越過火蛇之後纔看見的那兩人,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小孩,此時正戰戰兢兢的縮在一個稍微低窪潮溼的小坑之中。
那兩人似乎是被煙燻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並沒有看見有人過來,陽過只能上前說道:“跟我走!”
聽見有人說話,那名十六七歲的女子這才擡頭看向陽過,見他十分陌生不是部落中的人,還以爲陽過是攻擊他們部落的壞人,現在是想要俘虜他們,女子立即擋在了那個小男孩身前,卻是一臉惶恐。
陽過覺得有些無奈,可火勢蔓延之快,何其驚人,他現在能進來的地方,等會說不定自己也就出不去了,更何況這兩個普通人,於是也沒時間和他們解釋,只說了一句,“我是來救你們的!”
然後就直接上前一手把那少女攔腰抱住,另一手提起不大的小孩,快步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