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臉色複雜地轉頭，“主編，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嗯？”主編擡眸看他，“什麼？”
陳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就是，調查組的人都已經查了這麼久了，爲什麼教育局那邊半點兒消息都沒有？甚至聽你的意思，調查組的人又去了服裝廠？”
按理來說，如果查到官員有問題，必然會拔出蘿蔔帶出泥，誰還會這樣慢吞吞地搞？
主編眯了眯眼睛，“你是說……”
陳濤搖了搖頭，“我只是合理懷疑，別人的調查組介入調查，某個地方恨不得把這個事情藏起來，不給人知道。可我只見過這一次，調查組下來的時候，那些個領導非但沒有攔着，甚至還有推波助瀾的嫌疑。”
他想到了周青青說的那些話。
小姑娘年紀是小，沒讓他去查那些事情，反而又是給他稿子，又是讓他去調查這些年的寧安的教育問題，這是爲什麼？
如今，他覺得自己猜到了。
因爲周青青篤定了這一次奧數題的事情沒有問題，篤定了調查組什麼都調查不出來，篤定了這裏面根本沒有什麼貓膩。
如果真的有，也是有人故意在煽風點火，把事情鬧大。
不對！
陳濤忽然想到了周青青還說過另外一句話。
她說，等到我們寧安市出了第一名……
等到我們寧安市出了第一名！
奧數第一！
他倏然擡頭看向了對面的主編，狠狠嚥了一口唾沫，“主編，如果我們寧安市的學生在這一次考試當中有一個人得了第一名呢？”
主編看陳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還是超級大傻子的那種？
沉吟了片刻，主編到底沒有對這個好下屬說話太難聽，“那個，你是不是有點兒盲目樂觀了？你那些數據上也已經說了，我們寧安還從來沒有進去過這麼多孩子。這纔是第一次，你就想着拿第一了？”
這未免有點兒太沖動了吧？
陳濤撓了撓頭，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太奇怪了。
但是吧，他就是覺得周青青這個小姑娘，像是有魔力一樣。
不說她寫的那些稿子，就說她做的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像是計劃好的，又像是胸有成竹的。
就比如她又是讓他調查這些年寧安的教育情況，又是給了這麼多稿子，如今不派上用場了嗎？
還有……
他還想要說什麼，外面有人敲開了辦公室的門，“主編，外面有人找您！”
主編有點兒詫異，“誰啊？”
小編輯慌忙回答，“是市教育局的人，說是想要過來跟您談一下合作。”
教育局？談合作？
主編和陳濤兩個人下意識地看向了彼此，然後又看向了他們剛剛拿着的那些資料和那些稿子。
有沒有那麼巧？
他們這邊才定下了這些事情，那邊教育局的人就上們表示要合作了？
陳濤接住了東西，跟在了主編身後，一起出去。
而門外，站着的人赫然是周青青之前見過的陸潤清和陳明許。
而此時此刻的秋霞服裝廠。
王秋霞已經接受了兩天的審問了。
其實她覺得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畢竟，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知道孩子們困難，所以她想要幫助孩子們一把。
剛好他們服裝廠有的是衣服，所以就想着給孩子們提供一點兒。但是孩子們有了衣服，她才發現有人連飯也喫不起。
所以就和學校商量了一下，他們服裝廠給孩子們提供喫的，然後學校給的那一部分錢也不能省，給孩子們買一些作業本和筆之類的東西當獎勵。
但這些問題解決了，她又發現老師們的衣服也一般，和孩子們站在一起，差距太大了，所以又給老師添補上了。
王秋霞又把之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這個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各位領導或許不太清楚，我們寧安以前的奧數比賽根本沒有幾個人能考得上。今年一次考進去不少。可花費卻也沒多少，除了那衣服是大頭之外，喫穿住行也不過一點點。”
她嘆息一聲，“我自己的孩子不爭氣，看到爭氣的孩子就總想着幫上一點兒。但如果你們說我真的那麼大公無私的話，那也不盡然。”
大家之前都沒有聽王秋霞說過這個，馬上來了精神，“好，你展開說說。”
王秋霞笑了笑，“就是我們廠裏面一個合夥人，她的侄子上次奧數比賽考了我們全市第一。我這個當姨媽的，也沒有什麼好的獎勵他。所以就想着送他一件衣服。可他死活不穿，還說這樣會讓其他的孩子心裏有落差，不好。”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情況。
一時間，辦公室寂靜下來。
高沁蘭見狀，有點兒着急。
這個跟她想象的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她皺了皺眉頭，聲音有點兒尖銳，“王廠長，這個也不至於吧？就算是您的合夥人，可侄子也不是親兒子，也不至於要給人送這個送那個吧？”
王秋霞掃了高沁蘭一眼，有點兒煩躁。
這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每次看她就跟看犯人一樣。
王秋霞好歹幹過兩年廠長，架勢一擡，氣勢很是能唬人。
她冷笑一聲，“這位同志，我跟誰好，給誰送東西，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也不是調查組的同志吧？”
調查組的人害怕氣氛鬧得太僵硬，於是就只能在兩個人只見和稀泥，“王同志，這位雖然不是調查組的人，但也是省城日報來的同志。她也是關心則亂，提出來問題，咱也好解決問題不是？”
王秋霞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然後乜斜着高沁蘭，“原來是高沁蘭記者啊！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是高記者聽信了讒言想要去找我們寧安市老師的麻煩，後來敗興而歸。所以才寫了那個子虛烏有的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