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小狗子、大彪、耗子三人爲首的,幾十餘名黃昏村壯漢。
各個體型壯實,面無表情的拎着長刀站在夜色中,空氣中瀰漫着一份肅殺氣息。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有兒子。
生不出兒子,也硬生。
很簡單,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民風淳樸一說的,這種地處偏遠的村子,逃兵路過搶一手,山匪光顧一圈,又或是隔壁村子來挑釁搶地盤,都是極其平常。
找衙門,喫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個時候,村長就負責集結村裏能拎刀的男人,開始準備有組織的械鬥。
這個年代。
生兒子就是爲了幹仗的。
豐收時割麥,農閒時幹仗。
除了女人,無論哪一號村子,就不可能有哪個男人手裏是沒見過血的,哪家兒子越多,哪家在村子裏的地位就越高。
不可能有軟蛋。
在這種環境下,生性懦弱的男人幾乎就是人見人打的存在,要不將自己的性格強制更正過來,要不被活生生打死。
就算裝,也得裝成一個硬漢。
故而哪怕只是一些村子裏的男人,修爲不算多高,連一個築基期都沒有,但站在院長所泛起的血腥味,還是讓總捕頭有一絲心悸。
他只是築基期初期的修爲而已。
碾壓幾個煉氣期的沒有任何問題,可蟻多也能咬死象,更何況對方還找到自己家裏來了,身後就是自己的家人。
一旦打起來,他肯定會投鼠忌器,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
“...”
總捕頭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腰帶緩緩束緊,從袖口中抽出一柄軟劍有些服軟的開口道。
“禍不及妻女,不知在下何時招惹到幾位綠林好漢。”
“還勞煩劃個道出來。”
“就算幾位今日鐵了心的想要在下的命,至少也要我這個老頭子死個明白。”
“不要你命。”
陳鹿坐在輪椅上,面色平靜的望向面前這個老頭子:“借你劍一用,幫我殺個人。”
“誰?”
“玄天宗,高太平,人稱十三劍。”
“我打不過他。”
總捕頭搖了搖頭,非常坦然的開口道,他自然知道八里縣內來了位大人物,這種人物來到八里縣,他一個八里縣的總捕頭又如何能不知道。
玄天宗的天才弟子,築基期中期修爲,習得玄天宗的祕法,又另有機遇。
不是他一個上了年齡的老捕快能敵的。
“加上我們。”
“你們?”
總捕頭掃了眼面前這羣人搖了搖頭:“加上你們也不行,此人乃是正兒八經的宗門弟子,和我等着這種靠着一些機遇的散修不一樣,戰力不是一個水平的。”
“還有。”
“還有誰?”
“還有吳夫人。”
“吳夫人?”
總捕頭眼睛突然眯起,盯着面前的陳鹿沉默了半晌後,才低聲道:“你什麼意思?”
陳鹿面色沒有多餘波瀾而是輕聲道:“吳家在西北郡的勢力不小,吳夫人雖爲女兒身,但也不至於被分配在八里縣這個小地方,做個縣令夫人。”
“我調查過。”
“吳夫人年幼時犯過錯,和一個書生私奔了,並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還是私奔,此事但凡傳出去,吳家名門貴族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吳夫人從未被允回西北郡吳家探親。”
“近些日子,吳家家主或許時日不多了,有些想念這個年幼時犯了錯的孫女,派人前來讓吳夫人帶着孩子和夫君,在今年年底,回吳家探親。”
“這個機會,吳夫人等了二十餘年。”
“如果你和吳夫人的事情泄露了出去,紅杏出牆對吳家可是大恥,會不會讓吳夫人回吳家兩說,你二人的性命可能也難保。”
“吳夫人會幫我的,她也只能幫我。”
“再加上你,殺個高太平夠了。”
“...”
總捕頭面色陰晴不定的沉默了許久後,才死死的盯着面前這個坐在椅子上的瘸子少年,一字一句道。
“這些隱祕連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外界更沒有一絲流言蜚語,你從哪得知的信息?”
“因爲吳夫人當年那個孩子沒死。”
陳鹿突然笑了起來:“有人心軟了,吳家派出來的人,在吳夫人的求情下,放過了那個剛出生的孩子。”
“禍根便就此留下了。”
“那孩子呢?”
“自然不在身邊。”
“呼!”
總捕頭深吸了一口氣,面色陰晴不定的一言不發。
這就是他當初爲什麼入了衙門,而不是去某個世家府上效忠的緣故。
這些家族,屁股底下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隨便哪個事情爆出水面,就得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害怕。
但誰知,都安安全全這麼多年了,還是被牽扯進來了。
這番隱祕一番告知後,他算是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被拉下水了,躲不了了。
沉默了許久後。
他有些疲憊的嘶啞道:“何時動身。”
“現在。”
...
“我孩子在哪?”
一向高姿態的吳夫人,此時神情有些癲狂的,撲倒在陳鹿面前,緊緊抱着陳鹿的雙腿,聲音中滿是哭腔的嘶吼道。
“我孩子在哪?將我孩子還給我,我...我要見他!”
“不...不行!”
纔剛說完的吳夫人又突然猛地起身,慌亂的整理着自己的儀容儀表,有些不安的神情近乎崩潰顫聲道:“我不能見他,我對不起他,他肯定很恨我吧?”
“你...你和他說了我的事兒嗎?”
“他恨我嗎?”
吳夫人猛地轉頭,眼中滿是期待的死死盯住陳鹿。
“...”
陳鹿面色平靜的沒有講話,只是安靜的欣賞着面前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
那個孩子自然早就死了。
他親手殺的。
他9歲時,一個小乞丐和他養父搶食物時起了爭端,拿石頭砸了他養父的頭。
養父忍了,他沒忍。
夜深時,他跟了過去,舉起石頭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就如同搗辣椒麪一樣。
毀屍滅跡的時候,那個少年腳底上的一個似狗的胎記,讓他印象頗爲深刻,畢竟這是他來這個世界上殺的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