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郡蔚突然愣在原地,有些茫然盯着眼前這個男人手中的那幅畫,仔細拿在手上看了許久。
“一幅畫?”
這幅畫他無論怎麼用靈氣探查,也可以確定這就是一幅畫。
沒有任何夾層。
沒有任何古戒鑲嵌的痕跡。
而且這畫的署名和章印,他完全不認識,看那章印的也是用的最劣質的紅泥,這根本就是一幅一文不值的畫!
怎麼會有人,拿這個來送禮?
就算送給一個捕快,捕快也看不上吧?
拿這個送給他,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了。
“是的。”
李掌櫃從地上站起來,面色帶着一絲微微恭敬道:“將這幅畫交給我的人,說他特別仰仗你的爲人,專門囑咐我,讓我將這幅畫獻給郡蔚大人你。”
“這樣?”
李郡蔚愣了一下,隨後看似不經意的掃了眼四周的商販,突然將這幅畫舉在空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這幅畫,我很喜歡。”
“來人,將這幅畫掛在府邸牆外。”
“你瞅瞅這幅畫畫的多好啊,多有意境,讓路過的行人也都看看,這麼好的畫掛在府邸裏面可惜了。”
隨後他神情滿意的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兩枚靈石遞給李掌櫃。
“這一路辛苦了。”
“這兩枚靈石當做你的盤纏,回去轉告送畫的人,他的心意我領了。”
“是,謝過大人。”
李掌櫃也沒廢話,接過靈石,彎腰道過謝,便轉身離開了。
本來鹿爺還給他有個任務,就是無論任何問起畫是哪來的,都不能說是他送的。
但既然李郡蔚也沒問,他肚子裏想好的理由也就用不到了。
不管怎麼說,任務完美完成了。
就是這李郡蔚也忒摳搜了一點,2枚靈石打發要飯呢,鹿爺那裏可都500枚靈石呢。
...
“不錯不錯。”
李郡蔚盯着手裏這幅畫,再次神情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這幅畫交在一旁手下,便大步走進府邸裏。
這畫確實是幅不值錢的畫。
不值錢好啊,但凡值一點錢,他都不敢收。
將這幅畫掛在府邸外面,意在兩點。
其一。
讓那些暗中的人,好好看看這幅畫是不是真的不值錢,免得栽贓他收賄。
其二。
一個書生因仰仗他的爲人,特地作畫贈予他,這說明深的民心啊,乃是一個功績啊。
自然得掛在外面。
在這個年代,爲官者,被書生贈畫,雖然不算明面上的功績,但至少可以說這個官員在當地民心不錯。
...
很快,夜深了。
幾個穿着黑衣的男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李郡蔚的府邸外側。
站在那副掛在府邸院外的畫面前,觀察了許久。
在確定沒有什麼貓膩,沒有夾層,只是一副不值錢的山水畫而已。
而且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暗示。
才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身影再次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
...
“老爺,他們走了。”
府邸內。
一個老者正弓着腰,站在李郡蔚身旁低聲彙報道。
“哼。”
李郡蔚舉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有些輕蔑的冷哼了一聲:“一羣看不清形式的忠犬罷了,讓他們好好看,喜歡監視,就讓他們看。”
“小丑而已。”
“行了,今夜應該沒人來了。”
“下去吧。”
“是。”
...
“做的很好嘛。”
陳鹿望着李掌櫃離開的背影笑呵呵道:“你看,事兒辦的多好,我說這兄弟是個人才來着。”
“對了。”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偏頭望向耗子,看起來心情不錯的笑着道:“你問我昨天爲什麼要給李郡蔚送一幅不值錢的畫是嗎?”
“是...”
耗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他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
“其實很簡單。”
陳鹿輕抿了一口茶水,將還冒着熱氣的茶杯放置在茶桌上,笑着道:“那李郡蔚乃是西北郡的世權軍職,這種人你覺得他會缺靈石?”
“不會的。”
“以我們現在的財力,根本難以滿足他的胃口。”
“但是你知道送禮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唔...”
耗子遲疑了一下,試探性道:“是投其所好,送對方喜歡的禮物?”
“非也。”
陳鹿搖了搖頭:“送禮的第一要義,是讓對方記住你。”
“送禮並不是權財的交換媒介。”
“送禮只是讓對方知道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之後慢慢熟絡了,纔開始權財交換。”
“而你覺得給李郡蔚送一筆靈石,和送他一幅不值錢的畫,哪個能讓他印象更深刻一點。”
“鹿爺,我懂了。”
耗子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鹿爺你之所以要給李郡蔚送一幅不值錢的畫,是爲了讓對方有個深刻的印象,後面再送之前的禮物?”
“也不是。”
陳鹿笑着搖了搖頭。
“...”
耗子雙目無神的沉默着不講話了,他有點不是很想和鹿爺講話了,總會顯得自己好像很蠢。
“推我到窗邊去。”
“是。”
陳鹿手裏端着熱茶,望向窗外飄上來的飯菜香味,嘴角帶着笑意,笑着道。
“無論送的禮,值錢還是不值錢。”
“李郡蔚,總歸是收了我的禮,收了八里縣的禮。”
“這一幕已經坐實在很多人眼裏了。”
“而八里縣是什麼地方啊,是要全縣誅九族的地方啊。”
“他李郡蔚收了八里縣的禮,這腦袋還能坐的安穩嗎?”
“哪怕僅僅是一副不值錢的畫,可這不值錢也得分情況,當那些人知道這畫是八里縣送出來的時候,哪怕這畫一文不值,但也可值千金。”
“更何況,讓這幅畫變得值錢起來,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只需開間畫鋪高價收有那個書生印記的畫就行了。”
“都不需要真的收回來,只需要讓一些人知道,李郡蔚光天化日之下收的那幅畫很值錢就可以了。”
“今晚讓李掌櫃再去送一次畫。”
陳鹿停頓了片刻後,才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
“接下來,就應該有幾批人要過來探我們虛實了。”
“一批,李郡蔚的人。”
“一批,查貪官的人。”
“一批,其他勢力的人。”
“那李郡蔚的人應該會第一批來,來了以後,就難走了。”
“他只有兩個選擇。”
“一、保下我們,不讓我們八里縣這件事炸出來,否則他得跟着陪葬。”
“二、派人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八里縣屠的乾乾淨淨。”
“三、去京城自證清白,說明自己和八里縣沒關係。”
“只是這種環境下,大把等着抄家喫絕戶的人,你覺得那些人願意聽李郡蔚的解釋嗎?”
“至於屠縣——”
陳鹿緩緩睜開眼睛,偏頭望向一旁的耗子笑了起來:“八里縣這麼多萬人,他屠的過來嗎?”
“還記得我說過一句話嗎?”
“水下不安全,是因爲人太少。”
“水下人多了,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