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暗暗鬆了一口氣。
姜黎剛纔一心跟那一縷頭髮作鬥爭,完全沒注意到男人身體的異樣。
後來聽見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才清晰感覺到臉頰處貼着的滾燙和異樣。頭髮一解脫,便猛然撐起身子,一臉驚詫,滿眼的不可置信,和一丟丟的惱羞成怒。
“你,你,你......你不是都坐輪椅了,怎麼會,這麼還會......”
下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
其實她真想說一句,呵,男人,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到底還是因爲氣氛太過尷尬,忍住沒說出來。
她其實是個矜持的女孩紙,真的,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祁慕川被姜黎的話氣笑了。
他收起冷漠淡然的表情,瞬間換上了一副惡劣的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嘴臉,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
“我只是腿瘸了,又不是下半身都殘了。一個女人在那對我又摸又蹭,我是男人,不是聖人。”
這下輪到姜黎無語了。
什麼又摸又蹭?!說清楚好叭!
姜黎眼神飄忽一瞬,也僅僅是一瞬,她頂多就是摸了他腹肌一下下,哪有蹭他!蒼天作證,她就算色也是色的明明白白!絕對不會死不認賬的。
祁慕川似乎覺得姜黎還不夠羞窘,冷笑一聲繼續補刀。
“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姜小姐不是一向很大膽,很喜歡投懷送抱。怎麼,這就怕了?”
姜黎氣結,不想理他。
她,她纔不是怕了。
然而就在姜黎眼神亂飄,無意瞥向窗外的下一秒,瞳孔微縮,呼吸一窒。
“小心!”
說話一瞬間,身體已經率先下意識地做出動作,右手環住男人的脖頸,把他拉了下來,按倒在座位上把人護在懷裏。
劇烈的撞擊,把整個車子掀翻,姜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隨着慣性翻滾,碰的她骨頭都疼。
環住祁慕川的那隻胳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疼得她齜牙咧嘴。但是她絲毫沒有將男人鬆開的意思,依舊緊緊地將人護在懷裏。
艹,果然好人不好當。
車被撞得翻倒,震顫了幾下,最後顫巍巍地在一片煙塵中停止了晃動,車子完全顛覆,四輪朝上,停了下來。
姜黎的頭部也因爲最後那一下撞擊,最終失去了意識。
祁慕川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他身上傳來的痛覺提醒着他還活着,他低低地笑出聲。
怎麼會有人願意爲了他這個只見過兩面,剛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去替他受苦,會護着他。他不信。
但是那感覺真的很陌生,又,異常的令人着迷。讓他着迷到渾身忍不住的顫慄。
祁慕川曾經覺得自己好像是活着,但又好像是死了。
他彷彿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自小的遭遇讓他感情淡漠,就好像是冷眼旁觀着這個世界,所有的悲喜都與他無關。
所以哪怕殘疾,他也無所謂,反正沒人在乎。
反正他早已習慣了別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
車被撞翻的那一剎那,他是嘴角帶笑的。
畢竟,這個世界太無趣了。
他的笑意不達眼底,裏面滿是陰鷙。
這次會是誰呢?想要他的命,這麼的迫不及待。
可是身邊這個認識不過半天的女人爲什麼會突然抱住他,以絕對保護者的姿態把他護在懷裏。
明明自己纔是個弱者,怕疼又嬌氣。扯住頭髮都能眼尾泛紅。
就這樣陰差陽錯陪他死了,只能算她運氣不好,偏巧遇到他了,他的車可不是那麼好做的,上來了就要做好隨時丟掉性命的準備。
可是,她的懷抱。
好香,好暖。
他竟然覺得有些不捨得死了。畢竟,難得有這麼讓他好奇想要探究的人。
“嘶。”
女人倒吸一口涼氣,疼得表情扭曲。
祁慕川冷眼看着,她該放手了吧。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會例外。
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鬆開他。
他磕碰顛簸間,疼痛在身上蔓延,他迷戀這種痛着的感覺,起碼說明他命大,死不了。
可是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抱着他的女人突然鬆開了手,無力地趴在了他的懷裏,腦袋伏在他的脖頸處。
祁慕川冷笑,還以爲她會不一樣呢。
也是,自己也不是她什麼人,不值得她豁出命去救他。
他的小腿自從十年前那次車禍後就沒有了知覺,所以他使不上力,只能在車裏以怪異的姿勢躺着,身上有痛感,僅此而已,但可以忍受。
半天不見女人有任何動作,他嗤笑。
這女人可真是,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佔他便宜。
外面嘈雜聲起,注意到了這邊的意外。
車內卻是安靜的出奇。
“姜小姐,還真是喜歡投懷送抱,現在都還不忘,可真敬業。你未婚夫知道嗎?”
姜黎沒有迴應,與外面的喧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車裏寂靜的有些可怕。
祁慕川倏地收起笑容,才察覺到情況不對。
低低喊了一聲。
“姜小姐?”
無人應答。
“姜黎?”
他直呼她的名字,聲音多了些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緊張。
女人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妖精一樣的女人,不該是禍害遺千年嗎?她不會有事的。祁慕川如是安慰自己。
可是迴應他的,只有外面喧鬧嘈雜的聲音。
因爲這場車禍而聚集而來的人羣,張特助叫他的聲音,以及叫救護車的聲音。
姜黎久久沒有迴應。
祁慕川莫名有些心慌了。
一股溼熱的暖流劃過他的脖頸,暖洋洋的,帶着體溫。
祁慕川伸手扶住姜黎的後腦勺,觸手可及,皆是一片粘膩。
是他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腥甜在空氣中鋪開蔓延,刺的他滿眼猩紅,心跳一窒。
“張勤,張勤,來人啊,救人!”
此刻,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是個殘廢。
他苦笑,自己動都動不了,又有什麼資格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