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吳德擡眼看了一下田隊長的表情,顯然,這件事他是已經確定過的。

    就是不知道他們在這個時候提起他跟吳亮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想到這裏,吳德的心裏不禁變得忐忑起來。

    “是,吳亮的確是我弟弟,不過這次他被抓進來之後,我就申請回避了,應該沒有什麼不合規的地方吧?”

    那位田隊長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只是低着頭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們今天去吳亮家搜查的時候,在他的房間裏搜出了大量的假糧票,跟他口供中所提到的數量基本吻合,只是……”

    說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吳德一眼。

    吳德心裏着急,可是臉上卻依舊是一片從容淡定,他甚至還露出來一個笑容,“田隊長,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聽到他這麼說,田隊長直了直身子,“那我就直說了,在我們查到糧票準備回來的時候,你的母親說這些糧票不是吳亮的,而是你的。”

    霎時間,吳德臉上的笑意全部僵在了臉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彷彿是沒有聽清一般又問了一次,“不好意思,田隊長,我剛剛可能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看到他的樣子,田隊長心裏也不由得對他升起了幾分同情。

    家裏孩子多的父母大多數都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可是像吳母這樣偏心的,確實是少見。

    想到這裏,田隊長的語氣也就不自覺地變得溫和了一些。

    “是這樣,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你母親堅持稱那些糧票不是吳亮的,而是你辦案時落在家裏的。”

    最初的那股震驚過去,吳德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好像是已經麻木。

    他苦笑了一聲:“需要我配合調查嗎?”

    田隊長沉默了一下,“抱歉,我們這也是按照規定辦事。”

    吳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原本已經快要結案的案子,只是因爲吳母的一句話,就讓市局的同志再次調查起來。

    沐晚縈後來也是在顏清曉的嘴裏得知,吳德被停職了。

    她有些納悶兒,“我聽說吳德不是沒有插手這件案子嗎?怎麼突然被停職了?”

    顏清曉手裏拿着兩根草在編螞蚱,頭也不擡地說:“都是吳德的那個媽,警察去家裏搜查的時候,查到了幾百斤假糧票,可她偏偏說吳亮那孩子乖得很,這些票肯定是吳德辦案的時候落在家裏的。”

    沐晚縈就算是見的世面再多,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挑了挑眉,“那然後呢?”

    “然後警察就按照流程調查吳德跟這些假糧票有沒有關係嘛,不過本來就是走個過場的調查,卻意外牽扯到了吳德之前替吳亮收拾爛攤子的那些事。”

    說着,她擡起頭看了沐晚縈一眼,“你也知道,這附近幾個村子的人,誰沒受過吳亮的欺負,又有誰沒聽吳亮說過他有吳德做靠山的這種話,警察只是隨便走訪了一下,就把這些年吳亮幹過的壞事瞭解的七七八八。”

    “他們問那些村民受了欺負爲啥不報警?村民們都說吳亮他哥就在縣公安處,他們誰還敢去報警?之前倒是有人不信邪把吳亮送到了公安處,可是第二天,還不是被好好地放出來了。”

    “後來他們就知道了,那縣公安處它姓吳,就算報警,那警察也不會替他們伸張正義。”

    “你想,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吳德能不被停職嗎?”

    聽到這些,沐晚縈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想到,我那天恰好在供銷社旁邊碰到胡大爺,竟然就會牽扯出這麼一大串事兒。”

    “可不是麼。”顏清曉跟着說了一句,“不過幸好你碰見了,不然還不知道咱們縣裏有多少人要在吳亮的手裏買到假糧票呢。”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說起來吳亮他那個媽也是有意思,原本只要吳德沒事,就算吳亮真的被判刑,就憑吳德的面子,他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說不定還能減刑提前出來,現在可倒好,不僅小兒子沒撈出來,就連大兒子都給搭進去了。你說這是圖啥呢。”

    聽到顏清曉的話,沐晚縈的眼睛裏透出幾分諷刺,“她要是能想那麼多,也就不會把兒子教成那個樣子了。”

    “說的也是。”顏清曉點點頭,“你不知道,自從吳德兄弟被調查了之後,附近的村民們全部都在拍手稱快呢。”

    “這麼看來,就算上面想對吳德輕輕放下都做不到了。”

    沐晚縈說的沒錯,此刻的市公安局同志就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舉報信凝眉沉思。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只是按照規定下鄉走訪了一下,竟然意外收到了這麼多這些年來吳亮的所作所爲。

    其中還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牽扯到了吳德。

    更誇張的是,在聽到吳亮被抓,吳德被停職之後,這些天不停地有人來公安處報案,投訴信舉報信更是像雪花一樣飄進公安處的辦公室。

    事情的發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跟隨着田隊長一起來偵辦假糧票案的小民警看到這樣的場景,嚥了咽口水,然後扭頭看着坐在桌前面無表情的田同志,試探着問了一句:“田隊,這……咱們是不是要上報啊?”

    來之前,他們都沒有想過這個案子的影響竟然會這麼大,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職務範圍。

    田隊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後指着身旁的小民警說:“你坐在這兒,把這些信都拆開,我去給局裏打電話。”

    小民警立刻就愣住了,他指着桌子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信,不敢確定地看着田隊長又問了一次,“田隊,你是說這,這些嗎?全部?”

    田隊長聞言回頭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些,全部。”

    說完,他就看到小民警的臉皺成了一顆苦瓜。

    他飛快地翹了一下嘴角,隨即就掩飾過去,“好好看,不許偷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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