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避開了葉春蘭的封鎖線,一路順利地跑到了顧沉逍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雖然表情管理做得挺好,可顧沉逍實在是太瞭解她了,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深處隱藏着的氣急敗壞。
果然,還沒等顧沉逍開口,就聽到沐晚縈已經開始先發制人。
“顧沉逍,你快點說,我什麼時候要打你了?”
顧沉逍張了張嘴,還沒等他回答,就聽到葉春蘭沉穩的聲音,“小顧,你別怕,有媽在呢,媽給你做主,這個妮子別想欺負你。”
他連忙低下頭,低垂着眼眸,長而捲翹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青色的陰影,任誰看了他這副模樣,都會覺得他是個被欺負了卻不敢說的小可憐,葉春蘭更是心疼的要命。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顧沉逍低着頭不是因爲委屈,而是是在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畢竟,眼前這情形,他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了。
而顧沉逍的模樣落在葉春蘭的眼睛裏,完全就是已經被沐晚縈欺負的已經不敢說話的地步,頓時,葉春蘭就開始自我反省。
她覺得自己跟沐建國都不是粗暴的人,怎麼他們唯一的女兒,怎麼會這麼對待自己的丈夫呢?
“媽,你誤會了,阿縈沒有欺負我。”
顧沉逍低着頭,完全不敢讓葉春蘭看到他忍笑的雙眼,只是可惜,這樣的小模樣落在葉春蘭的眼睛裏,完完全全就是這人已經被自己家這個不問緣由的閨女給欺負的連話都不敢說了。
再加上因爲憋笑,他的聲音也跟着有些哽咽,聽上去是斷斷續續的。
頓時,葉春蘭已經有幾年沒有涌上來的母愛,突然之間就氾濫了。
“小顧,你別怕,媽給你做主,這個丫頭還翻不了天。”
說着,就拉着顧沉逍到了一邊去,看樣子是要給他好好做做心理安慰,走了兩步之後,甚至還狠狠地瞪了沐晚縈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注意一點,別再亂來。
沐晚縈的嘴角抽了抽。
媽的,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顧沉逍這個小崽子,竟然還是個老綠茶。
還有葉春蘭……
沐晚縈暗暗決定,等一會兒她就出去找大隊長好好聊聊,她覺得葉春蘭的確是太閒了,一腔熱血沒有地方發泄,她看大隊長這個職位就很好,很適合葉春蘭!
等到自己真的被葉春蘭拉走之後,顧沉逍這會兒才真的開始擔心了。
雖然說剛剛因爲葉春蘭毫無緣由的維護讓他心生溫暖,也因爲看到沐晚縈的不知所措和氣急敗壞而覺得有些好笑。
但……
這件事過去之後應該怎麼辦啊?
今天晚上,他還能回房睡了嗎?
顧沉逍想多了,只要他們兩個人還住在沐家,住在葉春蘭的眼皮子底下,沐晚縈就不會把他趕出房間。
畢竟,沐晚縈實在是太清楚葉春蘭的性子,如果她因爲這件事再鬧出什麼動靜來,別說葉春蘭會給她好果子喫,搞不好還會被沐衛東那個天天在家帶孩子的死小子嘲笑。
不對,是肯定會被他嘲笑。
當然,也沒有溫聲細語。
顧沉逍在心裏暗道了一聲糟糕,知道自己這是把人給逗過了。
他暗罵自己沒出息,這麼大年紀了,連那麼一點兒小誘惑都抗拒不了,逗媳婦兒有什麼好玩的?
當時是高興了,可是過後還不是要他自己來哄。
關鍵的是,這還不好哄。
於是,他兩隻手不安地糾結在一起,慢悠悠地踱步到書桌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幾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直到沐晚縈似乎完全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顧沉逍心裏一喜,以爲沐晚縈這是捨不得不理他了。
可誰知,還沒讓他把自己臉上的笑容掛好,就看到沐晚縈正一臉嫌棄地看着他,然後一隻手如同趕蒼蠅似的隨便揮了揮。
“你站開一點兒,擋到我的光了。”
這個時候的農村雖然通了電,但還沒有入戶,畢竟電費並不是人人都交得起,所以大家家裏基本還用的是煤油燈。
這煤油燈也就只能照個亮,讓人不至於平地摔倒,光線並不怎麼樣,沐晚縈在這種環境下寫東西,本來就有些費眼睛,更何況顧沉逍這個沒什麼眼色的,還故意擋在她的面前,把她的亮光全都擋住了。
這會兒,她只覺得眼前黑黑的一片,看起來費勁的不行。
頓時,心裏就有些惱怒。
這人,白天跟着葉春蘭欺負完她之後,晚上還要回來影響她的學術創作。
要不是兩個人不是一個學校的,沐晚縈都該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準備下學期要開始跟她競爭獎學金了,所以纔會用這種手段來打擾她學習。
顧沉逍被她趕蒼蠅似的動作傷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沐晚縈竟然有一天會這麼嫌棄她。
於是,沐晚縈把話說完之後,半天都沒有看到顧沉逍讓開,她撇了撇嘴,正要開口,就忽然覺得眼前一暗,明顯更黑了。
她愣了愣,擡起頭,就看到顧沉逍突然彎下腰看着自己,一隻手撐在桌面上,另一隻手則搭在沐晚縈的椅背上,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將她整個圈在懷裏一樣,看着霸道強勢極了。
沐晚縈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做什麼?”
顧沉逍看着她,輕輕挑了下眉,“生氣了?”
託顧沉逍的福,沐晚縈原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裏,可誰知這人竟然主動提了起來,那她如果不趁着這個機會借題發揮一下,是不是有點兒不識好歹?
想到這裏,沐晚縈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突然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那我哪兒敢呢,我們顧同學現在不是有靠山的人嗎?”
感受到沐晚縈的情緒變化,顧沉逍一怔。
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反而把事情弄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