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很不好,根本聽不出他話裏說的‘他們’指的是曾經與他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趙家夫妻。
趙寅生皺了皺眉。
之前他大概也猜到了趙家夫妻忽然會紮根在向陽村非要把他弄回去的原因,可直到此刻見到趙寅初,趙寅生才意識到,或許事情比他想象當中的還要嚴重。
趙寅初說完之後,見趙寅生不說話,朝他身上瞅了一眼,這才留意到他受了傷的右手,眼睛裏劃過一絲不屑。
“手都傷了還惦記着替他們幹活呢?你也太勤勞了,勞動人民最光榮啊?”說着,他還故意往趙寅生的方向湊了湊,看上去氣人得很。
趙寅生閉了閉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氣,不讓自己在大街上跟他鬧起來,“我不管你回不回來,哪怕你以後都不回來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但你總得跟家裏有個交代。”
“我有交代啊。”趙寅初下意識回了一句,然後他猛然間想起,自己跟趙家夫妻鬧掰的那天,趙寅生似乎是不在。
然後,就看到他清了清嗓子,“行吧,既然你那天沒聽見,那我就再說一次,既然你願意回去任勞任怨地給他們當狗使喚,那你就去,別拉上我。”
說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哼笑出聲:“再說了,我不在,你不是還少幹一份兒活兒麼?怎麼還不樂意?”
他一臉奇怪地看着趙寅生,隨即臉上染上了幾分鄙夷,“你怎麼這麼賤啊。”
就是因爲這句話,兩個人動了手,最後,趙寅生的手傷上加傷。
原本趙寅初沒想跟他糾纏,只想把人甩開之後就離開,可沒想到趙寅生忽然犯什麼軸,非要把他抓回家,所以趙寅初一時情急,便推了他受傷的右手。
也是推完之後才反應過來。
趙寅初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亂,他看着趙寅生皺了皺眉,“我都說你別攔着我了。”
趙寅生看着他,一臉的堅定,“但我得給家裏一個交代。”
聽到這話,趙寅初的眼角抽了抽。
他一直覺得他這個大哥腦子好像有點問題,如今一看,果然是有問題。
都什麼年代了,還能被壓榨成那樣,簡直就是有病!
最終,趙寅生還是沒有拉住趙寅初。
等到趙家夫妻跟着人走到現場的時候,兩個兒子一個都沒看到。
問了一圈才知道,趙寅初傷了趙寅生的手之後就離開了,趙寅生又去了衛生所。
趙父頓時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而趙母則拉着那個人,一臉急切地問道:“你知道趙寅初去哪兒了嗎?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我沒看見。”那人搖了搖頭,然後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看剛剛兄弟倆吵得挺兇的,應該就是哥哥勸弟弟回家,但是弟弟不願意。”
聽到他這麼說,趙母的眼眶頓時就溼了,她一直以爲老二隻是在外面玩的忘了回家,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不願意回家。
聞言,趙父只是扭頭看了她一眼,但並沒有多說什麼,顯然對趙母的話也是認可的。
於是,兩個人完全沒有去診所看看趙寅生的意思,反而扭頭回了家。
周圍對他們家還不太瞭解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理解,“哎,這還一個兒子受了傷了,怎麼連理都不理?”
旁邊人聽到這話則衝着他搖了搖頭,“你不知道,他們家啊,可不太一樣……”
等到趙寅生回到家之後,就看到趙家夫妻都待在家裏,兩個人坐在堂屋裏,明顯就是在等他回來。
要是再多一個人,趙寅生琢磨着應該跟三堂會審差不多。
他略略垂了垂眸,掩蓋住眼底的神色。
“我回來了。”
趙父的視線在他手上掃了一圈,問道:“手又傷了?”
“嗯。”趙寅生輕應了一聲,想了想,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張處方箋遞給趙父。
趙父識字,所以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趙母雖然看不懂,可是她能看懂趙父的臉色,她的心裏一跳,“他爸,這張紙上說啥啊?”
趙父沒有搭理她,只是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一邊,臉色不太好看。
那處方上說,趙寅生的手如今必須要好好養着,別說是乾重活,就是一點兒活都幹不成,不說要兩三天就去換一次藥,而且就算是好了,這隻手以後只怕是也不能再出力了。
那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區別?
此刻的趙父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他本身就不怎麼喜歡趙寅生,後來想要接他回來,不過就是因爲知道趙寅初靠不住,他想讓自己的晚年生活過得好一點兒,可現在,趙寅生人是回來了,卻成了一個廢人。
不僅幹不了活兒,還要在家裏吃閒飯,一向利己的趙父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更何況,他在心裏覺得,趙寅初不願意回家,鐵定就是因爲不想見到趙寅生,否則怎麼會跟他動手?
於是,他意有所指地問了趙寅生一句,“老二爲啥會突然跟你動手?”
聽到這話,趙寅生猛地擡起頭,彷彿第一次見到趙父一樣,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傻子,不會聽不懂這句話沒有表明出來的意思是什麼。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是我不讓他回家嗎?”
聞言,原本還有些雲裏霧裏的趙母立刻就扭過頭,目光銳利地盯着趙寅生,顯然就是把他剛剛那句質問的話聽進去了。
“生子,我知道你氣你弟弟之前把你收起來的錢拿走,你心裏對他有氣我能理解,可是你再氣也不能不讓他回家啊。”
趙寅生擡起頭,就看到趙母一臉的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