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他用一種似悲傷,似絕望又似解脫的眼神看向趙母,“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連親弟弟都容不下的人麼?”
聽到他的話,趙母有一瞬間的猶豫,反倒是趙父,根本沒有被他的表演所迷惑,直接冷哼了一聲,目光銳利的盯着他,“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爲什麼你在外面找了老二這麼多天,都沒有找到人?既然今天能遇見他,就說明他根本沒有離開這個鎮子,鎮子就這麼大,可是這麼多天了,你天天早出晚歸的,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你真的是去找人了麼?”
聽到他這麼說,趙寅生立刻垂着頭,眼底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他知道趙父雖然自私涼薄,但腦子確實很夠用,不過才幾句話,他就已經聯想到了自己根本就沒有用心去找趙寅初的事。
再加上現在的趙寅生就跟半個廢人沒什麼兩樣,趙父心裏對他的厭惡簡直已經達到了頂峯,這個兒子在他的眼裏,完全就是個累贅拖油瓶。
他現在已經開始在心裏後悔,自己究竟爲什麼要去向陽村接他,浪費了那麼長時間不說,還伏低做小,想想他心裏就來氣。
趙寅生故意沉默了一會兒,給了趙母反應的時間。
趙母也沒有讓他失望,很快便琢磨出了味兒來,直接伸出手指着他,一臉的痛心疾首。
“生子,你怎麼能這樣?你,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趙寅生擡起頭看着他們,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臉上完全看不見了之前他故意裝出來的謹小慎微。
他的臉上滿是破罐子破摔之色,“我就是故意的又怎麼樣?”
聽到他真的承認,兩個人都是一愣。
大概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原本只是想要借題發揮,結果竟然歪打正着地說中了真相。
然而趙寅生並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些年,他都對我做了些什麼?他有沒有尊重過我這個哥哥?包括剛纔,他仍然不覺得之前的所作所爲有問題,甚至還故意又一次弄傷了我的手,我把他趕走又怎麼了?”
趙母氣的胸膛不斷起伏,臉色微紅,“你!生子,你怎麼能那樣做?老二再怎麼樣也是你弟弟!”
“弟弟又怎麼樣?”趙寅生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他廢了我一隻手,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說着,他的目光陡然間變得陰鷙起來,彷彿他的手再也好不了了,而趙寅初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說什麼都不可能放過他。
趙母搖了搖頭,想說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都跟老二沒有關係,只是還不等她開口,她就驀然間反應上來,真正讓趙寅生受傷的人是梁富,是她孃家的人。
她張了張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話。
然而,趙父卻不會在乎梁富是誰,他直截了當的說:“胡說!你的手明明是因爲梁富傷的,跟老二有啥關係。”
趙寅生面無表情,完全沒有因爲趙父的話就產生動容,“雖然我是因爲梁富傷的,可當時大夫說我的手只要養上一段時間就能好,可今天就不是這樣了大夫說,說……”
趙母此刻還不知道那張處方上究竟寫了些什麼,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裏一跳,然後下意識追問道:“說啥?”
聽到她的話,趙寅生緩緩擡起自己受傷的右手,眼眶紅彤彤地盯着趙母,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夫說,我這隻手以後都不能幹喫力,不能幹重活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話落,就看到趙母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向後退了一步,兩隻眼睛直直地盯着趙寅生的手,臉色變來變去,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趙父的身上。
趙父衝着她點了點頭,承認趙寅生說的跟處方上的一樣。
趙母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她的目光在趙寅生的手上停留了許久,最終,跟趙父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這個麻煩不能再繼續留在家裏了。
趙父板着一張棺材臉看着趙寅生,沉聲問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能不能容下你弟弟。”
趙寅生的態度同樣很強硬,“不可能。”
說完之後他又頓了一下,補充道:“除非我這隻手能恢復如初。”
趙父掃了一眼趙寅生右手手腕繃帶下的那一大片腫脹,就算他不是大夫,也看得出這手一定是傷的不輕,想要恢復如初,恐怕是難了。
更何況,他們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要把趙寅生留下來。
趙父忽然間變了臉色,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發出嘭地一聲巨響。
“逆子!要知道你這麼狠心,當初我跟你媽就不應該去向陽村接你!”
想到如果不是過去接趙寅生,趙寅初或許早就回家了,趙母一時間又難過地哭了起來。
畢竟,他們當初忍辱負重去接趙寅生回來,就是想要讓他回來幹活,所以纔會百般退讓。
可如今,趙寅生跟趙寅初一樣,都成了不幹活的大爺,那這兩個大爺裏,她當然更喜歡趙寅初了。
失去了勞動能力的趙寅生,完全沒有了讓她留戀的東西。
趙寅生也很配合趙父的戲份,“當然,因爲你心裏只有趙寅初一個兒子,你當初爲了他打了一棒子,我可沒忘。”
他眼睛裏的冷意讓趙父在心驚的同時,又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他忽然間覺得,這個兒子忽然間轉變主意決定跟着他們回來,莫不是有什麼陰謀?
想到這裏,他突然間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分家!”
分家?
聽到趙父的話,趙寅初微微擡起了頭,靜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