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來到大麒,自是要見許神醫的,畢竟當年他的命是許神醫救回來的,是恩人,於是鄭重的下了拜帖,紙面上的字不似他本人那樣張揚跋扈,字跡端莊,樸實無華而兼納乾坤。

    許神醫也是很欣喜,他逍遙自在了一生,自詡見多識廣,這天下能讓他記住的人不多,入他眼的人更少之甚少,雪域皇室的這個小子倒算是一個。這小子通透,什麼事一點就通,相處不過數月就已將他的醫術學了個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生在皇室,倒是個行醫的好苗子。可惜當時走得匆忙,不然給他留下幾部醫書醫典讓他自己鑽研,也能有不少長進。

    別看洛桑平日裏一副混世魔王的樣子,在許神醫面前總是乖乖巧巧的,奉行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道理,也不見得他面對雪域皇帝時收斂幾分脾性。

    宴席擺在了院子裏,賞月喝酒,別有一番趣味,洛桑不挑嘴,許神醫慣着她,顧赤堇寵着她,所以滿滿一桌子菜全是顧着許白蘇的喜好來的。

    可是此時此刻,許白蘇十分不自在。

    洛桑嘴甜,講起雪域的趣事更是滔滔不絕,哄得許神醫笑不攏嘴,看起來是很閤家歡的氛圍,不知是故意而爲還是有意爲之,洛桑一邊笑着和許神醫說話,一邊伸手給許白蘇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氣氛很是微妙。

    許白蘇縮脖看了顧赤堇一眼,他臉上笑容如常,心裏指不定在暗暗威脅着她,他倆剛因爲和異性相處距離問題吵過架,許白蘇今日要是敢把洛桑夾過來的菜喫掉,顧赤堇發起瘋來許白蘇不怕他會傷着她,只是她看不得他自虐,低下頭來再看看着碗裏仍色澤誘人的排骨,許白蘇覺得嘴裏正咀嚼着的奶黃豆腐都有些食不甘味。

    想要裝作看不見,擡手要去夾別的菜,偏有人不讓她如意。

    洛桑扭過頭來,笑容天真無邪。

    “許姐姐怎麼不喫糖醋排骨了,我記得從前你最愛吃了,當初爲了給姐姐做這道菜還被燙了好幾個水泡呢。”

    嗯,這個當初,確有其事。

    許白蘇不缺金銀玉器,各種奇珍異寶也有不少,是個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是以,在給許白蘇挑選生辰禮物上,雪域五皇子平生第一次犯了難。

    物質不重要,世間最難得的是心意,洛桑很是明白這個道理,瞞着所有人纏着李媽媽在小廚房學做菜,君子遠庖廚,何況養尊處優的小皇子,從零開始,花了五天的時間才學會,手上都是燙出來的血泡,不小心碰破,膿血蹭了一袖口。

    那確實是許白蘇最難忘的糖醋排骨,又心疼他又感動,淚水沾溼了兩條帕子。

    洛桑提起了這段往事,許白蘇不喫倒顯得不近人情了,筷子就要碰到排骨上,顧赤堇擡手夾到自己碗裏。

    “夏日苦熱,阿蘇喫不下油膩的喫食。”

    把晾好的湯推到許白蘇面前,拿起湯匙放在嘴邊試試溫度,送到許白蘇脣邊,看到她張口嚥下,顧赤堇的笑容正常了一點,用帕子把她脣角的湯漬擦掉。

    一番操作,做作得很,末了還不忘問一句。

    “好喝嗎?”

    許白蘇假笑着點頭,咋辦,自己選的人,哄着唄。

    瞧着桌上這幾個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許神醫翻了個大白眼,等回頭他要好好研究研究,小心眼這個毛病該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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