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白蘇眼裏的恐懼,摧心剖肝般的痛意卷席而來,許姐姐是什麼樣的人,是無憂無慮的嬌嬌兒,是灑脫不羈的江湖女,她一向不戀舊事心硬如鐵,怎麼會爲了旁人苦痛淚流呢。

    擡手接過許白蘇的一滴淚,放到脣邊舔舐,是溫熱的,憤怒衝上頭腦,連帶着抓着許白蘇的手都更加用力幾分,憑什麼!他顧赤堇憑什麼能讓許姐姐爲他落淚!

    扯着許白蘇走出房門,衛兵讓出來一個缺口,視野大開,洛桑和許白蘇站在船上,俯視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舟船。

    洛桑微微側頭俯下身,咬着牙貼在許白蘇耳邊低吼。

    “許姐姐你看到了嗎,他帶了這麼多人來,都是他多年精心豢養的精兵強將,他是來殺我的!”

    海風呼嘯,是真冷啊,洛桑攔腰把許白蘇壓到自己的懷裏,可以忽略掉她顫抖的身軀,許姐姐的身體好溫暖啊,他找尋這份溫暖找尋好久了。

    許白蘇視線在搜尋,夜太黑了,離得那樣遠,她找不到顧赤堇。手撐在欄杆上,上半身探出去,她大聲呼喊着顧赤堇的名字。

    “顧赤堇——顧赤堇——”

    聲音向海面上擴散去,消失在了無邊的海里,許白蘇沒有得到回答。

    顧赤堇半跪在船板上,牙死死的咬住嘴脣,滲出洇洇血跡,手掌撐在腳邊,指頭用力的扣住船板,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抵抗心臟鑽心的疼痛。

    仰頭看向光亮裏呼喚着自己的許白蘇,朝思暮想,看到她好好的站在那裏,好似疼痛也能減輕幾分。

    追風撐槳快速的劃到顧赤堇身邊,五花大綁着倒在船板上的女人眼神裏透着得意。

    “主子恕罪,追風偏了向,讓主子受罪了。”

    隨着女人的靠近,幾息之間,顧赤堇平復過來,心底劃過煩悶憂愁,這破蟲子的控制太過於可怖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把阿蘇救回來後又當如何同她解釋這一切呢。

    許白蘇緩了口氣,又扯開嗓子高喊顧赤堇的名字,這次很快聽到了顧赤堇的應答,一聲“阿蘇”讓許白蘇的淚水更加洶涌。

    洛桑冷笑一聲,擡手捂住許白蘇的眼睛,頭轉向海面上密密層層的行舟,循着聲源處看去,隔空睨了遠處不真切的人影一眼,另一隻手擡起,又狠厲的放下。

    “放——”

    滿弓代發的箭瞬間都尋到了靶心,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急速的破空聲從夜裏炸開。

    豁然大悟的許白蘇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蠢笨的一件事,顧赤堇行兵打仗了那許多年,怎能看不出洛桑的目的,可他還是應她了,伸手去摳捂住自己嘴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在洛桑的肉裏,許白蘇艱難的扭頭,衝着洛桑不住地搖頭,嘴裏發出悲切又祈求的嗚咽。

    不要,洛桑,讓他們停下來,求求你,別傷害他。

    洛桑從許白蘇的眼睛裏讀出了祈求,心底悲涼更甚,許姐姐把秤砣般的堅硬的心給世人,把柔軟溫柔都獨獨給了那人,他從前還安慰自己說他在許姐姐心中是不同的,方今來觀,許姐姐對他同對街上的販夫走卒也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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