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訇愣在原地,之前和阿倫洛桑討論可以讓他可視萬物的時候,他都能保持着神色如常不讓阿倫洛桑看出他的心緒變化,但是聽到阿倫洛桑說阿蘇也曾選擇過他之後,赫連訇再也繃不住表面的平靜了。
原來,阿蘇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嗎……
當年許神醫帶着阿蘇在冥異宮小住的那段日子,在他的眼睛治療失敗後,他的心情不免的很是低落,那個時候許白蘇軟軟的小手拉住攥住他的拇指,嬌滴滴的說了一堆漂亮話來安慰她,更是說出了「阿訇哥哥看不見也沒關係呀,以後沒有漂亮姐姐願意嫁給阿訇哥哥的話,那我嫁給阿訇哥哥!」這樣的話,雖然知道她是爲了安慰她,但對於在這番話之前就對阿蘇起了心思的赫連訇來說,這句話也足夠溫暖他後來的很多年了。
“但是阿蘇現在是大麒太子的太子妃,她最終選擇的是大麒太子。”
赫連訇這話說的很沒有底氣,阿倫洛桑也在激動異常的狀態裏,倒是也沒聽出來赫連訇的不對勁,反而是大聲的反駁着赫連訇的觀點。
“怎麼,堂堂冥異宮的二宮主難道從來沒有起過要把心愛之人搶回到自己身邊的想法嗎?”
阿倫洛桑言語犀利,眼神更是尖銳無比。
“沒……”
赫連訇剛一張口,就立刻被阿倫洛桑給打斷了。
“是沒起過這樣的心思,還是因爲自己的殘缺而不得不把許姐姐讓給大麒太子呢?”
阿倫洛桑的語言似刀,密密麻麻的紮在了赫連訇的心上。
雪域五皇子果然如同傳言一般,聰慧至極,在這一刻他甚至覺得阿倫洛桑要比漠北聖女族的還要善蠱人心。
赫連訇不甘心自己的心思就這樣被阿倫洛桑戳破,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了他往日溫文爾雅的狀態,難得的言辭不善。
“那你幫我換眼之後,就不怕我反而去跟你搶阿蘇?”
“那個時候她已經是我的人了,就算冥異宮再厲害,也無法與一國之力抗衡吧。”
“那這樣看來,我同你交易,並無法得到什麼好處。”
赫連訇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己被阿倫洛桑帶着說出了一些違心的話,同他討論搶不搶如何搶奪阿蘇的話,赫連訇感覺到這是對阿蘇的極大不尊重,自覺自己言行有失,赫連訇不準備繼續跟阿倫洛桑聊下去了,轉身就要走,但是阿倫洛桑的一句話,讓他的腳步頓在了那裏。
他說。
“但至少你能看到自己心愛之人的模樣。”
一句話,讓赫連訇的雙足似有千斤重,再也無法挪動半步。
看着赫連訇停駐的背影,阿倫洛桑知道他動搖了,又趕緊補了一句話。
“你愛慕了許姐姐這麼多年,你難道不想看看她的樣子嗎?”
赫連訇動搖的心一下子就停止了擺動,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他確實很想看一看阿蘇的模樣,看一看這世間的萬般色彩,看一看光究竟有多耀眼,看一看夜色又是怎樣的沉。
最主要的,他想變成一個完整的人,可以不卑不亢的站在阿蘇的身前,可以……
赫連訇沒有阿倫洛桑的這種一定要不管不顧的將人強行擄在身邊的偏執想法,他想要的真的很簡單,他只想要一個可以平等的站在阿蘇面前的機會。
阿倫洛桑的話對於赫連訇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但是,他不能做。
“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阿蘇的事情。”
許白蘇是他的底線,他不能夠做出任何違反阿蘇意志的事情來,他愛她,自會尊她敬她,愛一個人不是要把人拘在身邊成爲自己的所有物,愛她是要讓她隨着她自己的心恣意而活。
這,纔是他赫連訇愛慕一個人的方式。
赫連訇回到前院的時候遇到了許白蘇,她剛趁着顧赤堇不注意悄悄的去了一趟藥房,急匆匆的往回跑的時候在拐角撞到了赫連訇的懷中。
赫連訇小心的擡起手,虛虛的搭在許白蘇的後背上,許是方纔和阿倫洛桑那段談話的緣故,此時赫連訇的心跳聲似鼓擂,連呼吸都亂了頻率,是以,他沒有聽出來許白蘇語氣中的異樣。
“抱歉抱歉,阿訇,沒撞疼你吧。”
許白蘇從赫連訇的懷抱中掙出來,滿臉愧疚的看向赫連訇。
“我沒事。”
赫連訇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就懸在那裏,他依舊如常般對着許白蘇露出溫煦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他自己都覺得僵硬。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知道,自己對阿蘇的心,已經不如從前那般澄澈了。
“我要回去看目兒,阿訇要一起嗎?”
赫連訇輕咳一聲,聲音不自覺的有些沙啞。
“嗯,好。”
“那我們快點走。”
許白蘇是揹着顧赤堇偷偷從房間裏跑出來的,肯定得是要在顧赤堇去目兒房間找她之前趕回去,要是讓顧赤堇在她之前看到她不在房間內,那他怕不是要炸鍋了。
許白蘇拉着赫連訇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目兒的房間內,而此時,顧赤堇正在有地窖的那間客房裏,慵懶隨意的倚靠在座椅上,漠然的看着地上昏過去的顧日辰和郢女。
林山虎站在顧赤堇的後側方,房間門吱呀打開,林山虎的兒子也就是宜山軍營的林校尉林武帶着那個叫忘憂的侍衛走了進來。
忘憂的雙手背反綁在身後,很是乖順的跟在林武的後面,在林武剛要行禮的時候,他直接咕咚一聲跪了下來。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
高亢的聲音給他前面的林武都震懾到了,這人看起來蔫蔫的,怎麼見到太子殿下就開始這麼亢奮了。
林武本來還想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現一下的,這一下子就被這個人比下去了是怎麼回事,他默默看了太子殿下身後的老父親,然後也趕緊跪下來行大禮。
“屬下宜山軍營林武,參見太子殿下!”
林武的音調直接拔高一截,連昏迷中的顧日辰都被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