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許白蘇一臉無知的樣子，孫柃放下心來，轉而又擔心起來。
放心是因爲知道此事與許白蘇無關，她能被摘出來是最好不過的了，擔心則是因爲，許白蘇是顧赤堇的太子妃，顧赤堇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許白蘇也未必能夠獨善其身。
年前皇帝在紫宸殿吐了血，當時孫柃以爲是因爲顧日辰的死，他傷心過度導致的，可是後來她知曉並不是這樣的，那日顧赤堇在紫宸殿前從天未亮跪到了月照西山。
這二者之間沒有牽連肯定是不可能的，紫宸殿所有的宮人都被封了口，但是她“不小心”聽到了皇帝和張公公的對話。
自從許白蘇嫁給了顧赤堇之後，孫柃對顧赤堇的態度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畢竟傳言這個東西能有幾分真實的呢。
整個大麒都在傳皇帝十分寵愛她這個貴妃呢，實際上是怎樣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吧。
但是那日偷聽到的話，讓孫柃認識到一點，那便是關於顧赤堇的傳言，並不完全是假的，至少是真假參半的。
他可能連許白蘇都騙了，一個能夠狠下心來除掉自己血脈至親的人，怎麼能夠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對許白蘇言聽計從萬分寵愛呢。
那許白蘇和顧赤堇在一起，豈不是很危險。
越是這樣想着，孫柃就越擔心許白蘇。
許白蘇真的是太單純也太好騙了，她總是能夠如此輕易的交付出自己的真心，從前對顧日辰是這樣，現在對顧赤堇也是這樣。
這樣想着，孫柃握着許白蘇的手都在出汗了。
“蘇妹妹，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顧赤堇……”
孫柃在盡力組織語言，就像她不率先去問宋月明和顧星冉的情況一樣，她怕惹得許白蘇不快。
而且她們之間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當初許白蘇和顧日辰在一起糾纏的時候，她就善意的提醒過許白蘇，可是結果就是許白蘇同她生分了許多，甚至連承澤宮的宮門也許久未曾踏入。
“柃姐姐不妨有話直說，我們之間的感情和關係還至於你如此吞吞吐吐的嗎？”
看着孫柃猶豫的樣子，許白蘇還挺疑惑，柃姐姐這樣直言直語的人，到底有什麼話題是值得她遲疑的呢。
她知道柃姐姐想說的是跟顧日辰有關，跟顧赤堇有關，跟那場大火有關，但是許白蘇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所以她希望柃姐姐先把她知道的說出來，這樣她也好有所應對的。
她不是有祕密故意隱瞞着柃姐姐的，只是這件事牽扯太多太廣太大，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就連芍藥她都沒有告訴，目的其實是爲了保護她們。
聽着許白蘇說的話，孫柃心裏吐槽了一下，難道她們倆之前沒有過因爲顧日辰而生分的先例嗎？
她們之間的感情，在面對許白蘇的愛情的時候，一文不值。
但是此刻也顧不上她和許白蘇的感情問題上了，就算是冒着她們從此絕交的風險，孫柃也是要提醒許白蘇的，和許白蘇的安危比起來，她們之間的感情就顯得小了很多。
“這件事，不是說讓刑部去查了嗎，最後定案說的是意外……”
許白蘇說的很沒有底氣，不過這樣的神情看在孫柃眼裏就成了懵懂，她嘆了一口氣，這其中的錯綜複雜，要如何跟許白蘇解釋呢。
於是她直接張口說道。
“蘇妹妹，我若告訴你那不是意外，而是人爲的，你相信嗎？”
“是，是嗎？可是刑部不是說了……”
“刑部也會造假不是嗎？刑部尚書也是人，也有妻兒老小，若有人用他家人的性命做威脅讓他說假話呢？”
“那……那個人是誰呢？”
刑部，刑部尚書。
孫柃說的每個字許白蘇都能聽懂，並且明明白白，是，確實是刑部尚書造的假，但是同孫柃所說的有差錯的是，刑部尚書的家人並沒有遭到威脅。
因爲刑部尚書關先華從前受過唯臻皇后的照拂，他是顧赤堇在幼年時期爲數不多的能夠給予他照拂的人。
許白蘇垂下眼眸，抿着脣。
她見過那個老人，看起來可慈祥了，他夫人釀的米酒也好喝。
如果連柃姐姐都知道那件事跟刑部尚書有關的話，那皇帝肯定也知道了。
她有些愧疚，她不該如此草率的就讓顧赤堇派人放火，明明有不那麼張揚的方式的，幹嘛如此大張旗鼓，還會連累別的人。
看着許白蘇的樣子，孫柃有幾分不忍心，可是她還是說了出來那個名字。
“顧赤堇。”
緊接着，她又說。
“蘇妹妹，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你不一定會相信，但是出於我們之間的感情，我還是要告訴你，顧赤堇他可能沒有像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純粹無暇，無風不起浪，坊間對他的傳聞未必是空穴來風的。”
“蘇妹妹，我今日沒有任何旁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會受到傷害。”
“蘇妹妹，我對你的心，你能明白嗎……”
看着許白蘇黯然下去的臉，孫柃的一顆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看吧，說出真相來註定會讓她失去許白蘇這個在這偌大冷寂的後宮裏唯一的朋友的。
她已經知曉了這個結果，可是她還是選擇了這樣做。
至少她不會後悔。
孫柃輕緩的送來了緊握着許白蘇的手，貪戀的感受着最後的溫暖，她想，蘇妹妹怕是再也不會來見我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離開許白蘇的手心的時候，許白蘇伸手攥住了孫柃的手。
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擡起頭，朝着孫柃微微扯了扯嘴角，她想笑的，可是好像笑得不是那麼好看。
柃姐姐一直以來都認爲她是單純良善的，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她才選擇和自己交好的吧。
如果她告訴柃姐姐，告訴她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並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麼純正無邪的呢。
那麼，她會不會從此厭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