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一招輕鬆將趙玉依擊退,轉身上了馬車。

    林太太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你理會她作甚?”

    林晚笑道:“娘,咱們要善良,人家把臉湊過來找抽,咱們要是不抽的話,人家會不高興的,以爲咱們沒將人放在眼裏呢。”

    林舉人等都被她給噎住了。

    林舉人輕咳一聲,板住臉:“胡說八道。”

    林太太橫他一眼:“怎麼就胡說八道了?我覺得晚晚說得挺好的!有些人,可不就是欠抽嗎?”

    林清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好奇:“長姐,你如何賞賜她耳光的?”

    林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什麼賞賜耳光,粗俗。”

    林晚整了整衣衫,在衆人目光中輕咳一聲道:“我就關心了一下她的傷勢!”

    三人眼前不由得浮現出趙玉依被摁在長凳前挨板子的情形。

    林舉人輕咳一聲,擡袖遮臉飲茶,只那脣角控制不住往上翹。

    林清抿脣偷笑。

    林太太則是直接就上手捏林晚的臉,眼裏都是笑意:“你這促狹鬼!”

    如果說女子進衙門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會影響到名聲,那被當衆打板子,就更是丟人現眼的事情,沒有任何一個清白講究家風的人家會娶這樣的女子進入家門!

    林太太又想到堂上謝家人對林晚的攀咬,不由得一陣後怕:“幸虧我兒機警,將身上的嫌疑洗清,若是不然——”

    林太太都不敢去想,要是林晚身陷囹圄,她會不會跟謝家人拼命。

    “謝家這些人真是黑了心肝,爛了心腸!”林太太恨恨的罵,又瞪了一眼林舉人:“都怪你!”

    要不是他收了謝景恆做弟子,女兒豈會受那麼多的欺負?

    林舉人翹起的脣角也塌了下去,面對妻子的怨懟絲毫不敢出聲辯駁。

    林晚忙挽住林太太:“對,都怪爹爹,我們罰爹爹爲孃親畫一年的眉吧!”

    林晚這話一出,兩口子臉都紅了。

    林太太羞惱的要打林晚:“好你個壞丫頭,竟連爹孃也敢打趣!”

    林舉人也輕咳一聲,極力擺出嚴肅的神色:“女孩子要——”

    “端莊!不要管長輩的事情嘛,女兒知道的!”林晚打斷林舉人的話:“可是爹爹,弟弟之前犯了錯,您罰了他半年的月銀,還讓他抄寫十遍《禮記》,輪到您自己,不會也照着來吧?”

    林清看出林晚是在故意逗趣,也壯着膽子說了句:“那如何能行?父親可是一家之主,拿點月銀定是不放在眼裏的。爹爹每日讀書寫字,不知幾何,罰抄書自然也沒有大多意義。”

    林晚對林清投去讚許的神色,一拍掌:“所以啊,讓爹爹給孃親畫一年的眉,纔是最好的懲罰。”

    林太太羞惱:“淨胡說。”

    “爹,您自己說。”林晚看向林舉人。

    林舉人將妻子的嬌羞看在眼裏,他恍然才覺,他似乎真的是許久沒有跟妻子有這樣的閨房之樂了。

    因爲謝景恆美玉良才,他一心想將他雕琢成最燦爛的明珠,以至於忽略了妻兒。

    林舉人忽的愧疚,聽到女兒一聲嬌喊,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又帶着幾分躍躍欲試:“咳咳,只要夫人不嫌棄!”

    林太太面染赧色,林晚輕笑:“孃親要是嫌棄了,那定是爹爹你不夠用心。”

    林舉人:……

    林太太立馬護夫,瞪了林晚一眼:“怎麼跟你爹爹說話的呢?”

    林晚轉頭朝林清嘆息:“二妹,快來和姐姐擁抱取暖吧!”

    林清再是穩重,也被她給逗笑了。

    此前還以爲長姐被謝景恆所傷,性子都變得冷清起來,沒想到她內心卻依舊是這般溫暖柔軟。

    “真是要作死了!”林太太也被林晚給逗笑了,輕輕拍了她一巴掌,回頭與林舉人對視一眼,心裏越發的堅定。

    這樣溫柔貼心的小棉襖,又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寶貝女兒呢?

    謝家人果然用心險惡。

    回到林府,林橋早就已經等到焦急了,聽到聲響忙跑出門來,一把拉開車門往裏看;“爹,娘,長姐,二姐,你們都回來了?”

    一切可還好?

    林橋想問,卻不敢問。

    林舉人瞬間恢復威嚴,一眼掃過去:“鬧鬧渣渣的,成何體統?”

    林橋縮了縮脖子,“爹。”我這不是擔心長姐嘛。

    林舉人先行下車,而後將林太太扶下車,兩個女兒就讓林橋去扶,林橋打量林晚,低聲問:“姐,你沒事吧?”

    林晚含笑:“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林橋鬆一口氣:“沒事就好。”

    一家人進了門,林橋忙道:“爹孃,兩位姐姐,你們一定餓壞了吧?我已經讓廚房準備好喫的了。”

    不說還罷了,一說是真的餓了。

    一家人當即去了正院,用過晚膳才各自回院。

    林橋跟着林晚往院子走,露出僻靜的小路時,林橋忽的說道:“姐,我會考上舉人的。”

    “舉人?”林晚轉頭:“你若是想要保護我,只考上舉人,怕是不行。”

    林橋咬牙:“那我就考上進士。我入朝爲官。”

    “好。”林晚頷首。

    林橋瞬間感覺壓力好大。

    他捏了捏拳:“姐。那我回去看書了。”

    林晚不由得露出個笑來,冷冷的月色都染上了幾分暖意,她給林橋整理了一下衣領:“注意眼睛,別看太晚。”

    林橋瞬間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嗯,那我回去了!”

    林橋轉身就跑,跑了一段路,他下意識的回頭,竟然見林晚還站在原地望着他,一顆少年心,忽地全是動力。

    林晚等林橋的身影消失了,才繼續往院子裏走,雪樺壯着膽子說:“小姐,少爺對您真好。”

    林晚淡淡的笑:“我是他姐姐,對我好不是應該?”

    雪樺竟無話可說。

    回到院子裏,雪橖將人迎進屋裏,給林晚倒了一杯茶,低聲問:“小姐可要沐浴?”

    林晚點頭。

    雪橖便讓人去準備熱水,這都是早就備着的,很快就準備好了,雪橖請林晚去沐浴,打發了小丫鬟,親自伺候林晚沐浴,一邊低聲將外面的流言情況說了。

    林晚聽說謝景恆覬覦無謂大師那一條是流言竟然也被傳得沸沸揚揚,奪得一席之地,只是淡淡的勾了勾脣,並沒有顯得太過激動。

    雪橖忍不住問問道:“小姐,您早就知道了這條謠言會有人相信了是嗎?”

    林晚聞言便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喫瓜羣衆從來關心就不是真相,而是這個瓜香不香。”

    能不能滿足他們窺探獵奇的心纔是最重要的。

    雪橖表示不是很明白。

    林晚也懶得跟她多解釋:“你慢慢看,慢慢琢磨,看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林清也在沐浴,她的丫鬟平安一邊伺候她沐浴一邊嘀咕道:“要奴婢說,小姐您今晚就不應該陪着大小姐他們去衙門。衙門那是什麼地方呀?哪是女子該去的地方?若是今晚的事情傳到李公子家中,怕是婚事都要生變呢。”

    林清安靜垂眸看着水面,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若是他果真因爲這樣的事情便要悔婚,那這婚姻不結也罷了。”

    “這怎麼可以?”平安急得停下來:“李公子雖然家裏清貧了一些,比不上謝公子,可李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讀書也好,將來定是能夠考上舉人進士,到時候您就是官夫人了,您要是錯過了李公子,以後又哪裏找到這麼好的人選?小姐您可千萬別犯糊塗。大小姐雖然今日是好了許多,但是小姐您別忘了,能爲您打算的,除了您自己還能有誰?”

    平安眼圈都紅了。

    林清伸手摸摸她的臉:“好平安,別哭。放心吧,母親和長姐她們,不會負我的。”

    以前我不敢,可現在我知道,只要我和她們一條心,她們不會負我的。

    更何況,長姐——

    林清眼裏露出異彩,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樣的長姐,能走到哪裏。

    正院,林太太戳着林舉人:“這一次可不準再對謝景恆心軟。”

    林舉人嘆息:“我要是心軟,今日在公堂上,就不會說那些話了。”

    那些話從他口裏出,就相當於給謝景恆扣上了不尊師重道,謀害師妹的罪名,他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他培養謝景恆花了十四年,摧毀他卻只用了一天。

    林舉人一夜輾轉反側。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還有謝家人。


章節報錯(免登陸)